邊寫,女生邊神色凄楚地笑了:“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來找你嗎?”
不待回話,她就喃喃道:“我當時在醫院里被他揍倒在地,身上疼得要命,起都起不來,是你當時扶了我一把。”
她將寫著聯系方式的紙張撕下來,小心地對折,遞了過去。
抬起眸眼,她眼中含淚,不笑強笑。太稚嫩的年紀,哭起來還有孩子氣:“一年了,你是唯一一個在他打我的時候,愿意幫我的人。”
良久無話,送她到了門口,安知山說:“當初幫你是順手,現在不順手了,抱歉,你死心吧。”
話不好聽,但是真話,這女孩已經夠迷茫夠絕望了,多施舍給她無用的希望,根本就是一種殘忍。
女生愴然一笑,掉著眼淚點頭,聲音輕得飄忽:“我知道了。”
等電梯時,她指了一指安知山手中的紙條:“還沒告訴你,我叫安冉。”
安知山展紙看去,就見上頭字跡娟秀,的確是“安冉”兩個字。
他不疑有他,隨口問:“你也姓安?”
安冉但笑不語,電梯到了,她正要進去,卻跟電梯里往外走的人撞了個正著。
安知山原本是把著門框,站得松松垮垮,見清來人,他那指頭驟然摳緊了門沿。
然而,不動聲色。
陸青顯然也愣了,可他反應極快,壓根沒弄懂情況,也不知道面前這生面孔是誰,他就一拍腦門,展顏笑道:“哎,走錯了……你這兒不是三單元2101是吧?”
安冉并沒回頭看安知山,恍然不察一般:“嗯,三單元在隔壁。”
陸青佯作無知,搭訕著乘電梯走了。
走廊里靜靜悄悄,一時無話,半晌,安冉噗嗤一笑,回頭看向安知山:“你男朋友還挺可愛的。
”
安知山擺了八風吹不動的無謂模樣,心底卻是狠狠一嘆。
他對安冉本人沒什麼戒心,對安冉身后的安富則是只有戒心。
他知道安富最近有事,長久逗留在上京,安冉一直跟著他,從上京到凌海不算遠,故而她自己找上門來的概率很大。
可概率再大,畢竟不是百分百,誰知道她是不是安富派來摸底的,又或者她是個兩頭跑的雙面間諜,這全是未可知。
安富近來拼了命要拿捏他,想找他的命門,沒成想安富沒找到,他的小情人倒是替他找到了。
安知山后悔剛才光顧著敷衍安冉,忘了陸青要來,后悔的同時,他若無其事地威脅道。
“安富不知道你來這兒吧?懷了他的寶貝,他應該是不許你亂走的。”
聽了這話,安冉果然神情染了懼意:“你要告訴他?”
安知山微微一笑:“我不告訴他。你不跟他說,我怎麼會有機會告訴他?”
聞言,安冉松了口氣:“我不會的。”
安知山未置可否,單是雙手環臂,歪頭倚靠著門框,居高臨下地俯看她。
電梯到了一樓,安冉將它重新按上來。回身面向轎廂門,她不再看安知山:“放心吧,我不會讓安總……讓安富知道他的,即使你不跟我說這些話,我也不會讓他知道的。”
走進轎廂,她沖他笑了一下:“無論如何,還是謝謝你,謝謝你在醫院幫了我。”
過了半個小時,陸青才從樓下鬼鬼祟祟地摸了上來。
甫一出電梯,他先四下看看沒有旁人,這才放了心。
陸青輸入密碼,打開房門,走到沙發上一屁股坐下,后仰著舒舒坦坦地舒了口氣,接過安知山遞來的冰水,他說:“嚇死我了……那個女生是誰啊?”
二人既然已經說開了,那安知山就如實相告,把安冉的來意說明白了。
而后,安知山牽起陸青的一雙手,埋頭將手附在額頭,以個要五體投地的姿態玩笑道:“我跟她沒有別的接觸,就在醫院里見過一面,之后都沒講過話,望組織明查。”
陸青失笑,輕輕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明查,明查個蛋。我還能不相信你嗎?”
他對安知山是毫無懷疑的,信他甚至多過信自己,否則也不會一出電梯,看到孤男寡女,女生又淚漣漣的一幕,第一反應不是出軌捉奸,而是先撇清自己了。
安知山愛他愛得沒有章法,他又怎麼會不知道。能把一個瘋子捏造成正常人的愛,假不了。
陸青喝著冰塊泠泠的水,思索片刻,說:“這麼說來,安冉是你爸……咳,是安富的女朋友?”
安知山:“對。”
陸青頗嫌惡地皺起眉毛:“什麼東西!老變態。”
安知山失笑,伸手把小鹿裹到懷里。陸青明明已經是個青年的身量了,可他色令智昏了一般,一味覺得小鹿可愛,說話可愛,打人可愛,罵人也可愛。
陸青頗泰然地在他懷里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向上抬頭,與安知山四目相接:“那你怎麼想?不幫她嗎?”
安知山垂著眸子,說好了以實相告,便是連無助與惶惑也不藏了:“不知道。你想讓我幫嗎?”
陸青將冰水飲盡,喉結一滾又一滾。放下杯子,他很痛快地打了個冷顫:“看你自己。”
安知山笑了:“我不問自己,我只問你。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陸青不假思索,直言:“那我不想要你幫她。”
原以為小鹿這麼善良,看到安冉可憐,肯定不忍心,會勸他去幫,卻是沒想到小鹿會如此直截了當地回絕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