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壓根就不認識,只在醫院有一面之緣,怎麼會找到了這兒?
安知山自顧自輸門鎖密碼,沒施她眼神,語氣也并不客氣:“你怎麼上來的?”
公寓一梯一戶,上下還要刷卡,要是沒人摁電梯,那平時只有物業能上來。
女生笑笑:“走樓梯上來的。”
這公寓夠高,二十多層呢,走也得走好一會兒了。
然而,安知山瞟她一眼,沒講什麼,打開了門,也沒有邀她進去一坐的意思。
他對安富沒有好臉色,恨屋及烏,對這位莫名其妙的小情人同樣沒有好感。
他站在門里,關門前沖電梯門一揚眉毛:“下去不用刷卡,你走吧。”
女生沒想到這人能漠然到連問都不問一句,不由得有些著急,在門被徹底關上前,她用手扒住了門沿。
來時不知該怎麼說,可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她措辭了,她湊在門縫前,急匆匆地說道。
“我懷孕了。”
第65章——孩子
安知山滿擬著無論她說出什麼,他都以一句“關我什麼事”來應付,可由于對方的這四個字宛如旱天雷,實在是令人太震驚太不可置信了,于是他一時間也怔了,從不大的門縫中蹙眉看出去,張嘴吐出兩個字。
“誰的?”
女生見他至少沒直接關門,還肯問一問,焦急臉容上就劃過一絲微弱的希望,可嘴唇囁喏一下,她旋即垂了眸子,卻是沒立刻說。
安知山沒心思跟她打啞謎,直通通地問:“安富的?”
“安富”這名字大抵有一定震懾性,周圍平時也沒人敢直呼其大名,女生便哆嗦一下,依然沒抬眼,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早知道得是安富的,否則女生也不會來找他,然而真確定了真相,安知山還是錯愕了。
“怎麼可能?”他反問,“他不是被我媽閹了嗎?”
話剛說完,他自己就把答案找了出來。
閹是閹了,但閹貓閹狗,騸騾子騸馬都是要把兩顆蛋全去了,安富好歹還剩了一只。當年醫生來看,說是不確定功能受阻還是受了驚嚇,總之是“萎”了,沒法硬/起來。
然而,安富最是個荒/淫無度的,平生沒什麼大愛好,無非吃喝嫖賭抽,講究個五毒俱全。他最愿意從這檔事中取樂,又把襠里二兩肉跟“陽剛氣”掛鉤,于是更不可能容忍自己的樂趣與陽剛氣全都一而再再而三地頹/軟下去。
所以,這十余年里他去求了什麼醫生吃了什麼藥,也是個未知數。
說不定讓他撞了大運,真就“行”了一次。
安知山嘖嘴,覺著安富真是禍害遺千年,不光活得久,還要一個接一個地留種。
他已經自行答疑了,可女生還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答他那個“怎麼可能”的問題——跟兒子大談老子的床/上事,是太詭異了,可她同時心知,也絕不會有人懷了老子的孩子,來找兒子幫忙。
這不只是詭異,簡直有些不要臉了。
要不是被逼無奈,她也不會來的。
可既然來了,她在來的路上就想得好好的,蹲在人家門口等待時,也屢屢下定了決心,無論他問什麼,都一一作答,決不藏著掖著,努力爭取個被幫助的機會。
可是,不等她把話斟酌出來,安知山就往后退了半步,將一早準備好的話說了出來。
“行吧,關我什麼事。”
而后,他一把就拉上了房門。
等了好幾天的大門就這樣在眼前關了個嚴絲合縫,女生愣了一愣,急得顧不得其他了,先是敲門,敲了沒反應,就兩手在大門上“哐哐”地拍,又攥成兩只不大的拳頭,“咚咚”地鑿。
“求求你了!“她想說些軟話漂亮話,可太急了,急得想不到,說不出——她身邊誰也沒有,安知山要是不肯幫她,她就別無選擇了。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長大,她的出路也一天天擠迫得快要看不見。
她已經是命懸一線,如今這一線斬釘截鐵地斷在了眼前,她如何不急。
她一吸鼻子,急得帶出了哭腔,說的還是單調,翻來覆去,只有“求求你了”。
她忘了今早蹲在這里想好的事情,忘了要干脆利落,釋明來意,她只是一聲迭一聲地哀求,求人家做什麼,她始終都沒說。
良久,手慢慢地不拍了,額頭也慢慢抵在了門板上,她麻木而絕望地淌眼淚,淚水淋濕了臉頰和下頜,她沒空理會,只心想。完了,全完了。
就在這時候,她依靠的門板從里往外推開了一縫。
安知山想開門,意識到門上的重量后,他就沒硬開,而只把腦袋從門縫中探了出來。見女生哭成了無聲無息的帶雨梨花,他愣了一下,想問“你哭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懶得多嘴。
女生長得好,并且是種小巧玲瓏的好法,哪兒都白嫩,哪兒都纖細,站著就能效仿扶風弱柳。她太瘦,鵝蛋臉瘦出了尖尖的小下巴,顯得臉龐更小,眼睛更大,不笑時怯怯,笑了就是一出凄婉的水中蓮。
然而,安知山顯然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站在門里,把著門框,依舊不放人進來,甚至連張紙巾都不給人家遞:“你到底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