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會,伸手架住了溫行云的臂彎,要把她扶起來:“走吧,我跟你老板說一聲,回家了。”
溫行云屁股剛離座,就被最近的男生扯住了胳膊,她重心不穩,又跌坐下來。
男生喝了不少,語氣不善:“哥們兒,你不講個先來后到啊?我們跟妹妹喝這麼久,你說帶走就帶走?”
男生環顧一圈,大伙兒全是心思昭然若揭,他博得了無聲的支持,就尋釁笑道:“哦,合著你來截胡的是吧?”
陸青怎麼聽這話都是不堪入耳,不由得把眉頭擰得更深。
他先還想理論兩句,可跟這種人顯然沒什麼好理論的,叫來了酒吧老板,可這伙人似乎是老板的熟客,并且是群游手好閑的小富二代,給酒吧貢獻了不少收入,老板于是話里話外幫著和稀泥。
陸青說只是想把溫行云帶走,老板就吭哧一樂,裝著為難說,可是她說沒問題,我才讓她陪的啊。再說了,年輕人拼桌玩一玩,這有什麼的?
陸青有點兒光火,瞥了眼醉得快要不省人事的溫行云,又挺無奈——這小丫頭像是沒什麼腦子。之前在花店里,她說剛從家里跑出來時,和小姐妹一起去應聘模特。她得了工作,歡天喜地去了,結果一進人家寫真館,那攝影師就讓她們脫衣服。她見不對勁,拉著小姐妹去上廁所,兩個人扒著廁所窗戶跑了。荒郊野嶺沒有車子,她們跑了好幾公里才回到市區。
被騙了還不長記性,可陸青也只是無奈,因為知道溫行云跟當年的他一樣,心里隱隱約約知道有被騙的可能,可就是硬著頭皮,懷著僥幸去碰運氣,萬一就碰見好人了呢。
一個人過活,太難了,她不得不去賭那個“萬一”。
陸青站在溫行云身后,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不讓那些人再碰到她,同時開口問道:“行,那你們說,要怎麼辦才能把她帶走吧。”
安知山在門口等了十來分鐘,沒動靜,心說這酒吧怎麼著,改成盤絲洞了?來一個騙一個,來兩個騙一雙?
好在他是個千年狐貍,左等右等等不來人,他只好下了車子,打算去跟這位盤絲大仙碰一碰,看看誰道行更深。
一進門,就見里頭熱鬧,一桌人在玩游戲喝酒,再走進一看,發現被灌的正是陸青,溫行云則是趴在桌上,已經醉得大睡了。
他沉著張臉,鬼魅似的繞到了人家桌后,還沒開口,正看熱鬧的老板眼睛一亮,先看到了他。
“哎!安哥!”
老板三兩步上來,就要親親熱熱地搭他肩膀,他一撇身子,不給碰。
老板搭了個空,尷尬笑笑,搓著雙手問:“哥,你怎麼來了啊?這都多久沒來了?喝點什麼?還跟以前一樣?”
安知山懶得搭理他,往陸青那兒抬了抬下巴:“這怎麼回事?”
老板回頭一瞟,對他諂笑:“小孩兒喝酒,鬧著玩的。”
講完一頓,他自以為會意,湊近了些,悄聲問:“你看上那個男孩啦?那都灌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幫你……”
不等講完,安知山就打斷了:“你什麼時候改行拉皮條了?”
老板被訓得一慫,可仍是笑:“介紹一下而已,又沒要干嘛。我們這也是正規場所,不干那不正規的事。”
安知山冷笑一下:“那是我男朋友,還用你介紹?”
言罷,他不待老板反應過來,就走到了桌前。
這次看清了桌上其他人的面目,他蹙著眉頭,沒忍住笑了——稀奇了,今天凈碰到熟人。
這一圈人,正是之前那群簇擁他的小狗腿們。
小狗腿們見了他,倒真如小鬼見閻王,畢竟安知山之前終日手筆大,笑容少,講起話來更是惜字如金,比較類似于宣讀生死簿,跟個閻王也差不了多少。
剛才拉扯溫行云的男生一愣,腦子沒跟上,態度先跟上了,站起來就要給他倒酒:“哎,安哥!你怎麼……”
安知山如今活得太好,好到要拋卻前塵,于是見了舊人舊事就煩。他一嘖嘴,不耐煩道:“誰是你哥?別他媽跟老子認親了行不行?”
他不再多話,走到陸青身邊,就見陸青不知道被灌了多少,眸眼迷離成兩粒洇泳的黑鯨,見到他就摟住了他的腰,要往懷里鉆。
酒桌吵鬧,旁人都聽不見,他的小鹿正小聲喊他知山。
可安知山聽見了,輕輕托著陸青的臉頰,把他護到了旁邊。
再轉頭看溫行云,這孩子是個天生的傻大膽,這時候已經睡得開始打小呼嚕了。
面對一桌噤若寒蟬的狗腿子,他掃了眼桌上的酒瓶,就見大多數都集中在陸青和溫行云面前了,就了然道:“行啊,你們玩得是越來越臟了。想灌醉了把人帶走是吧?”
他欠身,旁人以為他要動手,嚇得一縮,他卻只是拿了里頭的洋酒,晃了晃,大概還剩小半瓶。
他沒要杯子,對著瓶口,仰頭將小半瓶純洋酒盡數喝了干凈。
喝光,將酒瓶子“咚”地頓在桌上,他抽了張紙擦嘴,說:“好了,我也醉了,要不要把我也帶走?”
一群人成了鵪鶉,連連搖頭。
安知山又說:“哦,不帶我。那我可把他倆帶走了,沒關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