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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九》第148章

護工照顧她很久,一眼就看出了癥狀,但也知道此行是非去不可,所以先是幫著緩解,直拖了好久,見實在不行了,她才說,葉女士這是又發病了。

發病了,要麼打針鎮定劑,整副安眠藥,把人運東西一樣強行運到愛爾蘭,要麼,就只能打道回府。

安知山沒猶豫,選了后者。機票可以再訂,而媽媽現在狀態太差,如果去了愛爾蘭仍然沒法適應,那時離家萬里,又要怎麼辦。

隔了兩周,再試一次,這次媽媽從坐車時就開始大哭,哭得渾身打顫,呼吸過度,一口一口地喘不上氣,滿臉淚水地窩縮在后座里。

為了方便治療,媽媽穿了病服,白如白墻的病服套在白如白蛾的瘦女人身上,她骨肉支離,像只蒼白的白鴿。

到底還是白忙一場。

護工照顧她那麼久,照顧出了感情,此刻也淌了淚。她說葉女士自從回去后就這樣,別說坐車了,她聽到樓下的車子鳴笛都會尖叫。

誰也不知道她怎麼會那麼怕,照顧了她好幾年的護工不知道,陪了她二十年的安知山也不知道。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葉寧寧如此要強,打碎了牙也能和血吞,遇到了事,她又怎麼肯說。

她不肯說,現在患病許多年,興許也早忘了。可腦子忘了,身體記得,當初發現懷孕后,安家要強娶,她不肯,身后又無人撐腰。她拿出積蓄,又借了點錢,獨自去打胎,卻在打胎的途中被綁走。

捆著雙手捂著嘴,安家有私人飛機,就這麼運寵物,運擺件,運牲畜一樣把她活活運回酈港,關到她十月分娩,把那個孩子生下來。

一場屠戮式的盲婚啞嫁,被戳盲的是她,被毒啞的也是她。過去二十年,即使當初那個孩子都高高大大站在她面前了,可她還是怕,還是恨,恨到什麼都忘了,連那孩子是誰都不記得了,也還記得要恨。

安知山沒辦法了,只能先把媽媽安頓好,又給安曉霖打去電話,拜托他多找幾個人過來,當保鏢當看守,把媽媽保護好。

他自然也去看過幾次,可媽媽病情愈重,縱使他遮掩得嚴實,連眉毛都不露,可還是見了他就要難受。

媽媽不肯見他,他便遠遠躲著,偷偷地見媽媽。

媽媽過得還不錯,不必面對過往的日子里,她養花,讀書,遛彎,聊天,在小花園里輕輕地唱歌,還在房間里養了一缸紅尾金魚。

所以他也就不再去討嫌了,他理解媽媽,也明白媽媽見了他,就如同見了罪證,而罪證這種東西,能不出現在眼前,就還是不出現的為好。

他挺煩悶,但煩悶歸煩悶,他情緒穩定,居然也并沒有因此影響心情。

也是這個時候,安知山才突然意識到,舊公寓里的那些藥,他已經很久沒吃,很久沒碰了,就連那公寓也很久沒回去了。

宛如新生地住在陸青家……或者說他自己家里,他不必扮演,居然就已經很像個正常人。

這不得不令他感到了十足的欣慰和歡喜,他想找個由頭帶幾個人出去吃頓好的,可陸青最近卻是也煩著,沒心情。

期中考試出成績,陸青再聰明再勤奮,可落了那麼多課程不是說補就補上的。安知山見了成績單,覺得這名次很不錯了,手機上發給溫行云看,溫行云也說好,甚至拿給子衿,子衿也給夸了一通。

大家都說不賴,而這成績也的確屬于中游,可陸青眉眼郁結,嘟噥,這哪夠啊。

他愁云慘淡地把自己鎖進臥室,半晌沒出來。

安知山和子衿面面相覷,都挺擔心,巴巴等了大半個鐘頭,臥室門推開,卻是陸青一掃陰翳,生氣勃勃地將個厚日歷掛到了墻上。

安知山見他無礙,臉上也沒淚痕,就笑道:“嚇我一跳,當你躲屋里哭去了。”

“哭?我哭什麼?”陸青笑著反問,學了《讓子彈飛》的腔調臺詞,“哭,哭也要時間的哦。”

他躊躇滿志地一拍日歷,就見那日歷上每頁每天都給做了規劃,密密麻麻,滿滿當當:“我做了新的學習計劃,照著學就行了。”

他老神在在地拍了拍安知山的肩膀,又搭上子衿的腦瓜,自我安慰非常有一手:“一次的失敗不算什麼,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安知山:“……”

子衿:“……”

陸青關門忙去了,留二人對視一眼,子衿把手攏成個小喇叭,悄聲說:“完了,學傻了。”

陸青是有點學傻了,滿腦都是單詞公式,用腦過度,肚子就越發容易餓。

這些天,他下晚自習回家已經十點多,子衿大多時候已經睡了,即使不睡,熬到他回家跟哥哥說兩句話,就也睡覺了。安知山給他做宵夜,他就邊喝牛奶邊等在飯桌前,兩個人也就這時能親親熱熱地聊會天,因為吃完他就又要背單詞寫卷子去了。

家里木門上嵌有玻璃,玻璃又透光,他們于是就不開客廳燈,不影響子衿睡覺,而只開廚房燈。燈泡锃亮,將兩個人的身影拉扯得漫長,閑語也煨得甜蜜而柔軟。

一天迭一天,忙碌之間,轉眼就入了夏,天氣熱起來,蟬鳴漸漸,公園池塘的荷花也悄沒聲地開了滿園,芳香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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