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發剪短發,還是個改變發型的剪法,安知山就方才二十分鐘的理發所學來看,很難,非常難。
他嘖嘴,在陸青腦袋頂呼嚕一把:“要不然給你推平了得了,推成平頭,跟個獼猴桃一樣。”
陸青抗議:“丑,不要。”
他扭頭,皺著烏濃眉眼:“我要好看的。”
安知山:“你當獼猴桃也好看。”
陸青:“但我不愛吃獼猴桃。”
安知山:“那你愛吃什麼?”
陸青:“芒果。”
安知山:“好,那我給你剪個芒果頭。”
陸青:“……”
他氣笑了,扭回身子,同時將手舉高,去拍了拍安知山的臉:“安托尼,快剪,不然過會兒辭了你。”
安知山挑挑眉毛,荒腔走調地嘆氣:“唉,強人所難。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小鹿小鹿,窮兵黷武。”
哼著《霸王別姬》的詞,他剪下一綹碎發:“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師父削去了頭發……”
他撒癔癥似的,嘴里瞎七雜八哼著曲子,給陸青剪完了頭發。
陸青沒任由他盲剪一氣,用明天帶鐵板魷魚為代價,要子衿幫他在身前舉了把小鏡子,方便隨時觀察,不至于真被剪成個“狗啃的”。
剪完一看,居然還挺不錯,清爽利落,有模有樣。
陸青往上一捋頭發,照鏡子笑道:“嗬,安師傅手藝不錯啊。下次都找你的話,能不能打個折?”
安知山把兜著發茬的垃圾袋扔掉,又拿來了掃帚掃地,俯到陸青耳畔,他輕而緩地呼出句:“能。不光能理發,還能陪睡。”
陸青耳朵一紅,被熱氣吹的,不是臊的。他現在已經歷練得差不多,能跟千年老狐貍一來一去地調情了。
學著前清逛窯子的,他摸著安知山的臉蛋,狎昵一笑:“哦?看你這模樣,一宿挺貴吧?”
安知山垂著眸子,只露出了長睫毛和高鼻梁,棱唇一開一合,真扮出副任挑任選的樣子:“貴。不過您來的話,就便宜。”
陸青還沒等接話,正洗澡的子衿忽然喊道:“哥!浴室沒洗發水了!”
陸青下意識喊回去:“等一下!我給你放門口!”
一來一去,窯子脂粉氣散了個干凈,兩個人噗嗤一笑,就也沒把這話劇演下去。
然而到了晚上,這位“窯哥”卻是真上了鹿貴客的床。
陸青等他上床,關了床頭燈,室內登時陷入漆黑,待到眼睛適應了,漸漸的卻又亮起來。
陸青今天忙得很累,但沒什麼睡意,精神奕奕地睜著大眼睛,跟安知山聊天。
聊著聊著,他想起什麼,試探著問:“對了,有人約我周末,也就是周日,約我出去玩。行嗎?”
安知山想也沒想:“行啊。為什麼不行?”
陸青張一張嘴,卻是沒能答上。
為什麼要問,一是因為他現在用的一毫一厘,到底都是從安知山那兒借的,縱使安知山全然不在意,他也肯定是不能大肆揮霍。二來是因為……
陸青小聲道:“我以為你會更想讓我陪你。”
安知山愣了一下,旋即笑說:“我是更想讓你陪我,不過只因為這個就不讓你跟朋友出去玩,那我成什麼了。”
陸青轉過身,面向了他:“那我不去了,我陪你。”
安知山:“為什麼不去?剛來第一天就有朋友約,挺難得的吧。”
陸青不假思索:“因為你更重要。”
安知山不勸他去,也不勸他不去,幽幽地望著陸青。
良久良久,像只龐大而陰冷的蛇蟒一樣,纏著傅著,攫獵似的,他擁抱了小鹿,喟嘆出話:“小鹿陪我,小鹿真好。
”
陸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哄小孩似的,拍了拍他的腦袋:“陪你陪你。哎……”
聽見陸青嘆氣,安知山問:“怎麼了?”
陸青:“腿有點兒疼。”
安知山蹙眉:“哪兒疼?小腿嗎?”
陸青一頓:“不是。是大腿,就是昨天……那里疼。”
安知山:“……”
陸青當他不信,低頭看了眼被窩:“還是有點兒紅,要不然我給你看看?”
安知山:“別別別,不用不用不用……不用了。”
他沒有當畜生的癮,可一看到小鹿,他躍躍欲試地就當不了人。
所以看不得了,萬萬看不得了。
第57章——眼緣
安知山晚上喝水喝得多,睡到一半起夜,迷糊著去廁所,又迷糊著出來。
途徑客廳,他步子一頓,眼睛還是沒完全睜開,可下意識蹙眉往光源看,慢慢睜眼,他看見廚房亮了燈,如豆的一小撮燈火下,站著個細長的小鹿。
他把臉埋進了掌心里,揉搓著精神了下,拖拖沓沓地走到廚房:“小鹿,又餓了?”
陸青面向窗口,神情儼然,頭也不回地揚了揚手中的英語書:“背單詞呢。”
安知山打了個哈欠,沒骨頭似的從后抱著他:“半夜背單詞?”
陸青被整個的摟進懷里,頗好笑地瞥去,就見安知山困得都散了筋骨,平日瞧著已經夠懶,這時候簡直懶沒了肉身,只剩一縷魂兒在飄。
“都早上了,哪還是半夜啊。”
“早上?”安知山將下巴枕在小鹿肩頭,嘟噥:“那我鬧鐘怎麼沒響?”
陸青斂眸,翻了一頁書,口中作答:“你的鬧鐘是六點半的,現在五點半。”
為表詫異,安知山強行將眼睛睜開條縫:“你起這麼早?”
五點半,這對安知山來說可著實是晚上,他以前沒遇到陸青時,五點半常常是剛準備上床睡覺。
陸青不以為意地嘆了口氣:“起來背單詞嘛。”
安知山,這麼多年實在沒嘗過早起背單詞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