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不是尋仇,弄不好,他昨晚跟小男友大吵一架,這對鴛鴦已經一拍兩散,他半夜念起自己的好,今早就吃回頭草來了。
想歸想,陳雨卻也知道安知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貨色,便按下滿腔澎湃的心水,決定還是先看看再說。
他微微撅了嘴,斜著眼風,將安知山從頭到尾地掃視一遍,最末,看回了臉上。他抱臂倚著門框,又嗔又笑地反手一拍安知山的手臂,“哎,問你話呢,大白天的,過來找老情人干嘛呀?”
受了這一下子,安知山也不惱。雙手插袋,他探頭往屋里瞟一眼,直回身子,他看著陳雨又是一笑,而后非常不客氣,邁步就要往里走。
陳雨頭次見識到他的好脾氣,幾乎懷疑他是轉了性,膽子不由大了起來。安知山肯往屋里走,這無論如何都是個好兆頭,可陳雨橫跨一步,攔住了他,著慌地笑:“哎,等等!”
安知山沒硬闖:“等什麼?”
陳雨回看一眼,不尷不尬地小聲道:“屋里有人……你等一會,我先去把他攆走。”
聞言,安知山不顧他的攔,徑直走進房內:“沒事,有人也無所謂。”
陳雨怔在門口,愣頭愣腦地隨著安知山看去,弄不清楚這人什麼時候開放到了這種地步,一對一不夠,還想來多角?難不成在小男友那兒當久了苦行僧,憋壞了?
他忐忑地關上了門,追進屋里。
他這房子一百來平,不算大,隔音卻不錯,客廳進人,臥室熟睡的人動輒聽不見。
不過他依然有些擔心,因為昨晚上跟床上那位算是借酒確立了關系,對方轉正第二天就撞上前任,這怎麼都說不過去。
然而,擔心之余,他隱隱的又有些得意與痛快。盯著去而復還的安知山,他想起昨天餐廳里模樣乖巧,實則狠戾的小店員,心中的痛快更甚,令他通身舒暢,忍不住的要發笑。
陳雨那頭的情緒混亂復雜,安知山卻是很泰然,幾乎是溜達進了客廳。
客廳茶幾上放了只薄荷煙盒,他磕出一支,欠身銜上。
陳雨從冰箱旁拿了打火機,要為他點上,安知山一扭頭,躲開了。
陳雨:“干嘛?不許我點呀?”
安知山笑了:“戒了。”
陳雨:“戒了還抽?”
安知山:“沒抽,叼著玩。”
戒煙多難,何況安知山一看就是個沒毅力的,便是難上加難。
陳雨不當真,瞧了他兩眼,意意思思地要往上湊:“其實你不用戒的,我又不在乎這些。再說了,我家床單要多少有多少,你點著了也……”
后半句離得近,快要類似耳語。
只不過這耳語他沒吹出去,因為安知山輕輕巧巧地一閃身,叼著煙踱到了臥室門口,門里隱隱約約有鼾聲,動靜不大,有一陣沒一陣。
陳雨的新情人長得不錯,家境也不錯,但陳雨不太想引薦給安知山,自覺是相形見絀,拿不出手。
可再拿不出手,兩個人也已經門里門外對著站了,陳雨像要為新情人扳回一城,趕忙道:“哎,你還記得那個誰嗎?以前一塊喝過酒的,趙實甫,趙氏海產的三兒子。”
安知山:“誰師父?”
見他不記得,陳雨覺著像低人一等了,有些著急:“就那個嘛,之前在圈里很搶手的,這你都不知道?”
安知山并不在乎,也懶得想,在沙發上坐下了,他連個由頭都不找,直接轉移了話題:“你昨天去黑曜石了?”
黑曜石,乃是那個頂樓餐廳的名字。
陳雨自打見了安知山就開始察言觀色,觀到如今,他已經確信安知山不是來替小男友打抱不平的,便心無負擔,承認了。
“是啊,遇到了你那位新歡,還聊了兩句。怎麼?小男朋友回去跟你告狀了?”
安知山撇頭,將沒點的煙吐到了垃圾桶里,不置可否地一笑:“哭得可傷心了。”
陳雨白眼一翻:“他還傷心?我……”
我被揍了還沒嚎呢。
話語未竟,就安知山打了斷。他沒看陳雨,而是任由目光沉沉落在茶幾上,話到最后一句,才忽然上揚了視線:“是不是你把當時看到的事跟他說了,把他嚇到了?”
安知山那眉毛生得濃秀,平素挑得心慵意懶,偶爾眉宇壓眼地盯向了人,眼神異常凜然,盯得陳雨也隨之一凜。
陳雨與安知山當初的分手鬧得十分不好看,究其原因,是陳雨見安知山對自己不上心,可他一顆攀高枝的心又燒得灼灼,便暗自跟蹤了他的車,那天一路跟到了凌海半山腰的船舶療養院。
療養院管理嚴格,來客需要登記,然而那天安知山神識恍惚,連身后跟了個人也沒發覺,就這麼任由陳雨蒙混了進去。
陳雨躲在病房門外,將屋里一雙母子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并且是愈聽愈驚,驚到最后,他一捂嘴,快要樂了出來。
他得樂,聽見這麼樁秘辛,他有了把柄,終于能拿捏得住這張難得的飯票了。
他光顧著樂呵,沒聽見屋里動靜,被開門的安知山撞了個正著。
然后,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要不是病房里的女人聞聲出來,惶惑地問怎麼了,要不是療養院人多,護士們強行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