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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九》第99章

“睡吧。明早起來給你紅包。”

陸青在身畔熟睡,子衿不吵他,拽了安知山衣擺,輕聲問:“知山哥哥,那你睡哪兒呀?”

安知山挺感動,吃井不忘挖井人,小丫頭片子居然還長了顆老大不小的良心:“我睡沙發。”

子衿偷笑了:“怎麼又是你睡沙發?”

不消她說,安知山自己也挺納悶。怎麼不論是在陸青家還是自己家,都是他睡沙發。

子衿扯住他衣擺搖了搖:“要不然我們仨一起睡吧?”

安知山一想,即刻謝絕了:“拉倒吧,你哥夢中好踢人,你還是自己消受吧。”

 

安知山這夜睡得快,但好睡沒好夢,他夢到了老爺子。

之前安曉霖在電話里問他,老爺子駕崩了,你該是最開心的吧。

他答不出來,因為想象不出到時的心情。及至現在,老爺子當真死了,他依然不明白胸口究竟是痛楚還是痛快。思來想去,若要強說,那什麼都不是,單只是有朵云晃到心上,不打雷不下雨,輕飄飄地破碎了。

在琉璃瓦片般的碎云聲里,他夢到過去。

過去,在老爺子還是他口中的“爺爺”時,安知山實在是不恨他的。

那時他整日整夜地住在祖宅的莊園里,小孩子不懂好,只知道莊園很大,大得無垠走不出去。安富是父親,是只易怒的兇獸,偶爾乘夜回來,連影子都是高大而猙獰的,他那時太小,躲在房間里不敢動彈。葉寧寧是母親,是個哭瘋了的病貓,整日不是號啕就是唾罵,指甲長得陷進他背里,連擁抱都是行刑。

黯淡不見天日的生活里,只有爺爺的到來才是好的,有希望的。

爺爺來了,莊園忽然溫暖美麗了,安富不再喝得爛醉,葉寧寧不會啼哭,連家里的仆傭都漆上一層笑意。

他那時不懂自己是被扯進一出劣質木偶戲,所有人都圍著遠洋集團的老總演戲,被迫的,自愿的,求之不得的,他們總之是交相輝映。

他只覺得爺爺好,爺爺來了,他就不必再躲再怕了。

最初是籠統的好,后來,爺爺會帶他出去,帶他去裁縫店,帶他去蛋糕房,帶他坐家里的轎車。在生意伙伴問及時,爺爺把他抱到懷里,甚至要他騎在脖子上,像海盜炫耀戰利品一樣,爺爺一拍他的后背,朗笑著炫耀他。

是我孫子,漂亮吧!

每到這時,他也會笑。笑得有些羞澀,埋著腦袋上不得臺面,吭哧吭哧地偷笑。安富和葉寧寧都不會承認他是他們的兒子,可爺爺在許多人面前擁抱了他,承認了他,夸他漂亮。

爺爺是唯一一個,爺爺真好。

后來長大了,爺爺對他的笑容更少,要求更多,他一一應下,如數照做。

現在回想起來,安知山想,老爺子是在替他親兒子訓狗,不得不說,訓得真好,險些就成功了。

至于為什麼沒成功,安知山也不大記得了。原因似乎很多,細細密密,記不得也數不清。

記得清的大事倒有兩件,第一件是那年葉寧寧操刀騸了安富,安家要把她扔進精神病院。他在爺爺的辦公室門口跪了一天,好容易等到爺爺過來,他還沒開口,爺爺當著心口將他一腳踹翻。那時候長大了些,骨頭結實了,挨了一下子也沒有大事,掙扎著重新爬起來跪好,他垂頭聽見爺爺笑了。

笑不是好笑,老爺子呸了口痰,咬牙謔笑。果然是婊/子養的,膝蓋這麼軟,說跪就跪。

第二件,是他十六歲那年,老爺子因為他不肯向安富服軟,從二十三樓把他養的小白貓扔下去。

所以就恨了,事到如今,不恨也得恨了。

而恨到如今,安知山明白,他并非恨老爺子對他作惡,畢竟這世上對他作惡的人可算是數不勝數,他恨不過來,他只是恨老爺子裝模作樣地疼愛過他,愛得那麼像,騙他幾乎信以為真。

從夢魘里醒來,安知山緩緩睜眼,心臟激跳,發了渾身細汗,胸口渾像壓了塊石頭。

而垂眼一看,胸口沒壓石頭,卻是趴著只小鹿。

他沒動彈,只是呼吸亂了,陸青就醒了。

沙發太小,兩個人非得嚴絲合縫才能躺下,陸青得摟了安知山的脖子才不至于令他倆的胳膊打架。

陸青惺忪睜眼,覺得后背冷颼颼的,不著天不著地,合著是擠得懸空了,便往安知山懷里埋了埋。離心口更近,他聽見安知山胸膛里打亂了的鼓點,下急了的大雨。

“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安知山摟著他,在逐漸和緩了的呼吸中,輕輕“嗯”了一聲。

陸青抬眼,屋里沒燈,他的眼眸借了窗外月色,洗練得澄澈發亮:“夢到什麼了?”

安知山不答了,澀然苦笑一下,他轉而問:“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陸青在擠迫的距離里,抬手把安知山額上的汗擦了,手指在冒著熱霧的發間往后梳捋:“起夜的時候聽你在哼唧,猜你是做噩夢,就睡過來了。”

安知山失笑:“哼唧?睡著就成豬了?”

陸青皺著眉頭笑了,重新措詞:“那怎麼說?呻……呻吟?”

安知山假模假式“哼”了下,逗他:“看人家叫喚就睡過來,你這不是居心叵測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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