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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九》第47章

老幺兒出生時,胖實活潑,白凈可愛,瞧著是個很健康的好孩子。彼時六十歲的老爺子樂不可支,以為老天終于開眼,饒恕了他,可剛沒兩天,老幺兒就突發肺炎,在醫院不治而亡,到底是步了其他兄弟姐妹的后塵。

老爺子自此就不再執著于“開枝散葉”,一來是孩子們實在死得蹊蹺,酈港的小報記者專愛逮著大家族里的秘聞報道,這事兒被他們傳來傳去,已經傳得邪乎;二來是靈慈寺的住持私下跟他嘀咕了一番。住持慈眉善目,可惜不說人話,口中嗡嗡營營的只念叨經文,還不加以開示。

他回去琢磨了好久才終于明白,那意思是他業障太多,今生難以還清,只好要子子孫孫代為償還。并且他原本就是個不配有后的惡人,得了兩個兒子已經是菩薩顯靈,大慈大悲。

照理來說,他只有兩個兒子,應該全呵護成眼珠子,可安曉霖的父親——老爺子的大兒子,在二十來歲時就與老爺子徹底決裂,幾十年不相往來。只不過現在老爺子重病,眼看著就要歸西,大兒子不得已,才讓安曉霖作為代表,過來看上一看。

決裂的原因也簡單,大兒子是“正房”,也就是老爺子發妻生的,而老爺子在發家之后,跟發妻從輕憐密愛慢慢變得只剩下拳腳。

老爺子,也即是安德勝。安德勝當年是個窮小子,在碼頭搬貨擺魚攤,被千金大小姐瞧上了。大小姐眼大無珠,看上了窮小子的“英俊”,跟家里連哭帶鬧,千央萬求嫁了過去。娘家不舍得女兒吃苦,只好提攜起了這個倒插門女婿,而當初的安德勝也十分爭氣,聰明肯學,很有主意,不過十年就一躍成為了酈港有頭有臉的企業家,風頭無兩。

再之后,娘家倒臺,老丈人鋃鐺入獄。當年才三十歲出頭的安德勝在報恩與緘默之間選了第三者——落井下石。他充當了法庭上的污點證人,老丈人的刑期十年之外再加十年,徹底成了遙遙無期,最終老死獄中。

發妻的娘家自此一蹶不振,非但沒了利用價值,還成了遺累債。那時的安德勝雖然每天都對以淚洗面的發妻報以拳腳,但對大兒子還是很疼愛的,直到某天大兒子在他薅著發妻往墻上擂的時候提著菜刀沖過來,死死護在發妻身前,眼圈通紅地哭著大吼,說是威脅,其實更像是哀求。

求他不要變成這樣,求他變回小時候記憶里的,溫和慈愛的父親。

彼時的安德勝萬分不解,因為他始終都是現在這個樣子,哪來的“變回”一說?

大兒子與他分家后,安德勝再沒理睬過他們母子,他那時還年輕,女人與骨肉于他而言全是不值一提,將來還會再有。他翌年的確就又有了個茁壯漂亮的二兒子,至于大兒子帶著母親是如何生活,如何長大,乃至如何咬牙咽血成為了酈港的著名慈善家……安德勝不知道,不關心,也不在乎。

 

況回現下,安曉霖憎惡這位親爺爺,實在是憎惡得有理。

安曉霖跟老爺子假惺惺聊了幾句,本來就覺得晦氣,出門見了一群和尚念經,更是莫名催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他輕嘶一聲,皺起了眉頭,跟安知山說要出去打個電話,就大步流星地走下樓去,頭都不回。

安知山估摸著他是跟嫂子尋求安慰去了,有些好笑,又有些說不出的歆羨。

轉念想起陸青,他看著時間還不算太晚,陸青今晚要值夜班,想必還沒睡。

他正要發條消息過去,病房里出來了個樣貌鮮嫩而美麗的小護工,笑微微地請他進屋。

是禍躲不過。

第20章——往事

安德勝青年恭謙,中年陰狠,人到老年,千般模樣洗干滌凈,成了一位龐眉白發的藹然老頭兒。

見安知山進屋,老爺子笑瞇瞇的,用招待孫兒過來吃糖的口吻沖他招招手,“來啦?阿仔,來坐,到阿爺跟前坐。”

老爺子生在酈港,住在酈港,一生都是酈港人,講起話來是再正宗不過的粵語,普通話相當生疏。

而安知山恰恰相反,雖然也是在酈港長大,可他打小就是普通話遠遠好過了粵語話,及至出去住了五六年,他的粵語水平徹底退化成了只能聽懂,不能講清。

他聽明白老爺子是要他過去,就往前走了兩步,隔著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他隨手扯個椅子坐了下來。

老爺子肺癌晚期,再多的錢也堵不住身體上的缺漏,大限將至,枯槁過頭,倒有了些回光返照的意味。

不過老爺子面上倒無俱意,不知是看開了,將生死置之度外,還是一輩子實在太手眼通天,不到真咽氣都不信閻王能收得走他這條命。

屋內除卻那名小護工,靠窗還頂天立地杵著個保鏢,正一動不動地望向窗外,充當瞭望塔。

一男一女皆是缺少了活泛人氣,保鏢只留出壯碩背影,而小護工烏濃著眼睛,安知山望向她,她就笑出一對很甜美的小梨渦,但甜美得像只瓷娃娃,連帶著眼眸也烏黑得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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