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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九》第41章

帶著子衿下樓,子衿剛睡醒,撒嬌不肯走路,于是他就抱著她,拎著行李箱慢慢走下來。

子衿被親戚抱進車里,直到車子發動,而陸青還沒上車,她才意識到不對勁,扒著車窗問,哥哥,你不來嗎?

陸青沒法回答,轉而去看親戚,問她,我以后可以去看子衿嗎?

親戚萬分欣喜地從后抱著子衿,聞言,欣喜就成了心虛,透過窗戶去看陸青,眼神躲閃。

小青,你以后還是不要來看她了,不然妹妹融入不到新家庭里,那也不好,對不對?

陸青怔愣,但是子衿她……

親戚打斷了他,回家就要給她改名改姓了,不叫子衿了,我們找算命的給她起了個好的。

子衿聽不懂這些,但哥哥遲遲不睬她,這在以前可從沒出現過。她眼里盈了淚珠,一眨就順著臉頰滾落,伸長了細胳膊去拽陸青,剛拽上哥哥的袖子,可旋即車子發動,掌心攥著的那點兒布料頃刻就抽走不在了。

陸青木雕泥塑似的,站在鋪天蓋地的大雪中,麻木至極。天太冷了,凍得他一顆心順著紋路碎裂了。

想起當年妹妹剛出生,媽媽點著妹妹的小鼻子,笑得溫柔如春,說,子衿,子衿,青青子衿。爸爸牽住他的手,大笑著將一家人全摟進懷里。陸青擠在爸爸媽媽的懷抱中,垂頭就是妹妹稚嫩的臉蛋,他滿身心都是愛,那時覺得,全世界的幸福匯聚起來,也就是這樣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父母文化并不高,用上學念書時最鐘愛的詩句來為一雙兒女起名。

如今父母沒了,子衿要走了。

陸青想,如果子衿非但要改姓,還要更名,青青子衿,青青子衿,缺了子衿,那他還算什麼呢?

子衿死死扒著車窗,哭得撕心裂肺,親戚在后面變著法兒哄她,說帶她買玩具,帶她去大房子,帶她買好吃的。

子衿哭得嗓子都劈了,什麼都不答,只是嚎啕著叫哥哥。

父母出殯的這些天,她成日縮在陸青懷里,不是哭就是睡,即使睡得再熟,手也緊緊攥著他的前襟,分毫不松。她想找爸爸媽媽,可只找得見哥哥,所有人都告訴她,她以后只有哥哥了。

可如今,哥哥也不要她了。

親戚聽煩了,本以為他們家的小孩乖巧,沒想到這麼能哭。她生拉硬拽地要將子衿塞回車里,要司機開快點,別慢悠悠晃蕩了。

車窗上升,子衿的手指緊緊摳著窗沿,不肯放,用力太過,尖尖的小指甲都發白了。

而后,突如其來的,外面也有一雙手扒上窗沿,又不管不顧重重錘在窗玻璃上。

是陸青。

不知是子衿的哪聲哭喊的哥哥喚回了陸青的神魂,終于讓他意識到自己究竟在鑄下多麼難以悔改的大錯。

他直接伸手進車內,撳著摁鈕將車窗降下,然后將哭得發抖的子衿抱出來,抱到了懷里。

親戚反應過來,當然千般萬般不肯,下了車對著陸青先是勸,而后氣急了,連嚷帶罵,連撕帶扯,到手的“后代”沒了,這令他們惱火得簡直想要硬搶,更想對陸青上手揍,上腳踹。

陸青巋然不動,牢牢摟住子衿,任錘任打,張嘴只是不停地喃喃,對不起。

畢竟是親兄妹,親戚總不好真的明搶,啐了又啐,氣過半晌,就罵咧咧上了車,揚塵而去。

之前打包好的行李也被丟到了腳邊,陸青撿起來,抱著伏在他肩頭啜泣的子衿,慢慢走回家。

子衿抽噎著,說,哥,我們回家吃、吃面條吧。

陸青用力摟了摟她,同樣也要很用力才能將嘴角扯出笑,嗯。

那夜的雪真是大,風饕雪虐里,兩個人回家去,卻只留下一串腳印。

他們都沒有了父母,他們從此開始相依為命。

 

第18章——山不就我我就山

講完故事,陸青打了個寒顫,因為覺得這仿佛真是個故事,和自己半分半厘的關系都沒有。

分明只是兩年前的事,可再度回看,恍如隔世。那些無濟于事的哭聲與眼淚似乎已經離他很遠,不知是他拋棄了過往,還是過往拋棄了他。

故事很悲苦,也很凄楚,聽得安知山發出嘆息。周遭太擠,擠得車速緩慢,他目不斜視,望著前路,將陸青的手牽起到唇邊,輕輕地親吻,“小鹿真是辛苦了。”

陸青被這動作惹得心游神蕩,卻又不知道作何反應,因為不知道安知山是真心安慰還是借機揩油。

他就只好很乖地放任動作,待安知山撩撥夠了,放了他,他才訕訕收回手,偷偷摸了一摸,指背還留著麻酥酥的觸感。

安知山佯作無知:“那你會后悔嗎?”

陸青想了一想,答道:“的確是后悔過的。”

安知山有點兒詫異,可陸青旋即說,“不過當然不是后悔把子衿留在身邊,而是后悔當初竟然想過要把子衿送走。”

子衿睡得純熟,渾不知事,是活在愛里才能滋養出的一派天真。

陸青說得云淡風輕:“我和子衿是家人,家人應該是最親密的關系了吧,所以只能有死別,不能有生離。

父母的死對陸青造成的影響不顯山不露水,不流于表面,不至于要他每天悲慟欲絕,也不至于令他日日帶著黑眼圈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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