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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初九》第33章

陸青心跳如鼓,掌心隱隱冒汗,終于敗下陣來,望向周遭看客。

“……有人知道怎麼調照相機嗎?我不太懂這些……”

話語未竟,人群里不知是誰嗤出聲譏笑,胖女人往地上呸了口痰,樂得牙根畢現:“連調都不會調,這是你的相機嗎?啊?沒爸沒媽的,哪來的錢買這玩意兒,別是小偷小摸來的吧?”

熙攘人堆里不時有幾叢熱氣往上飄,那是從嘴里道出的私語切切,其中興許有憐憫,有不屑,有對那胖女人的不忿,也有對子衿的質疑……林林總總,千嘴萬舌,可就是沒人肯站出來。

陸青如芒刺背,許久沒落入這樣的無助境地。上一次在人群中被圍著觀賞,還是在父母葬禮上,他一手牽著子衿,一手懷抱父母遺像,脊背挺得再直也沒用,數不清的口舌如雨般要澆濕他們。

當初風雨晦朔,他在雨中淋透,正如現在,他在人海里溺斃。

陸青深呼吸,穩了穩心神,他不屑同那些人爭辯,單是掏出手機要查照相機的鍵位。

可張廷帥一家本就心虛,怎麼可能在這兒乖乖等著,胖女人牽起胖小子的手,“得了吧,誰有那閑工夫陪你在這兒耗?廷帥,走。媽跟你說,以后別跟這種女的玩,小小年紀心眼這麼多,以后還指不定……”

這話太難聽,陸青忍無可忍,正要發作,耳朵尖上就傳來了道熟悉嗓音。

“陸青?”

安知山。

安知山手里的手機尚未息屏,他蹙著眉頭,瞧著是匆匆掛了電話趕過來的,“怎麼了?”

正如陸子衿在見到哥哥到來時肆意大哭,陸青此時乍一見了安知山,強撐的心防驟然軟化,松懈,坍塌。

他舒了口氣,三言兩語釋明緣由,不知怎的,方才滔天的怒氣莫名消散了,興許是尋到了皈依,心跳便也漸趨平緩。

安知山并沒直接接手攝像機,而是帶著陸青,邊操作邊解釋,讓他親自將那段視頻調了出來。

安知山的掌心干燥溫暖,覆在陸青出了冷汗的手背,包容得輕而易舉,縱使不言語也都是安撫。

視頻倍速播放,安知山一手揉著子衿的腦袋,另一手捏著陸青薄薄的掌心,站在二人身后陪他們一起看。

周遭看熱鬧的也全圍了上來,不遠不近地盯著那小屏幕。唯有胖小子一家,腳下釘釘,臉色越來越差。

看到前面賽跑時,安知山還能笑嘻嘻地貧嘴:“哎子衿,你們這是負重跑啊?怎麼還帶個鉛球?噢,不是球,原來是個小胖子,硬生生胖成球了。”

直到終點線前,那肉球長了手,明明白白將子衿推得摔了一跤。

安知山收斂了嬉笑,但也沒表現出震怒來,他牽起子衿的小巴掌一看,白嫩手心果然是在絲絲縷縷的滲血,嚴重處是一小塊的猩紅。

人群發出一點恍然的唏噓聲,可旋即又成了驚呼,因為安知山不管不顧,兩步邁到胖小子一家跟前,當著人家爹媽的面,將胖小子薅著后衣領提溜起來了。

拎雞似的,真是提溜,胖小子兩腳懸空,桎梏在羽絨服和毛衣里,領口收緊,勒得胖臉通紅。

爹媽自然不讓,老師也趕忙上來,然而安知山置若罔聞,徑自問他:“你推她干什麼?”

胖小子死死扯著毛衣領子,不至讓自己窒息。

他又氣又怕,面前這人倒并非兇神惡煞,不像他爸發火,臉上的肉都會發狠得直抖,拎著他的年輕人是面無表情的,若要細究,眉眼間似乎只有疑惑,像是誠心誠意地在發問,只是不知該用什麼姿態比較到位,于是將他整個人都薅起來了。

胖小子兩腿直蹬,氣性全沒了,嚇得要哭,安知山沒等來答案,有些不耐煩:“我問你話呢。你管不好手是嗎?推她干什麼?”

胖女人在一旁連尖叫帶廝打,老師拉著扯著要他“好好溝通”,人群私語,亂蒼蠅似的一窩蜂里,安知山誰也沒理,五感閉塞,單是面上的不耐愈來愈深。

胖男人不能接受了,并非不能接受安知山的舉動,他自己教訓小孩時可沒安知山這麼溫柔,拎起來不揍也不踹,他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尊嚴被挑釁。同為男人,誰差誰一頭?還能讓這小白臉的氣焰壓過他不成?

于是他重磅出擊,揎拳捋袖地走到安知山旁邊,咬牙切齒的“你他媽的”還沒說完,安知山就瞥著他說,“我不打小孩,我可沒說不打大人。”

他一噎,手也松了,擼上去的袖子滑了下去。他塊頭大,向來他唬人沒有唬不住的,沒想到今天遭遇了畢生滑鐵盧。他想直接揍上去,以振雄風,可這年輕人單手拎著他四五十斤的兒子,拎了半天都分毫不動,他似乎是打不過啊。

胖男人尷尬極了,尚還沒想好該選面子還是里子,身后始終沉默以觀的陸青卻是說話了。

“好了,安知山,別鬧了。”

安知山像是自帶過濾器,對別人的嘁嘁喳喳都是聽而不聞,陸青在后面輕輕巧巧說一句,他卻聽清了。

他回頭,就見一大一小兩兄妹正看著自己,陸青有些無奈,子衿倒笑出一口小白牙,暗自鼓掌,手心傷了,就互相拍拍指尖,是副大仇得報的嘚瑟小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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