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發抖。
他在這里蹲守過太多次,聽到過太多不愿聽到的消息。
他厭惡手術室。他恐懼著這個地方。
Omega用力眨了眨干澀的雙眼,那大片大片的紅卻始終不肯從視線中消退。
那麼多的血……
陸銘到底怎麼樣了?
他會不會……
余漁閉上眼,不敢再想下去。他會瘋的。
“劉叔,銘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遠處,樓梯口,雷廣恒跟著劉醫生的腳步匆匆趕回。
駕車一路超速行駛,雷廣恒很快就追上了救護車,與陸銘和余漁一同抵達醫院。
他讓六神無主的Omega陪陸銘手術,自己則去處理住院繳費的事宜。
結果,剛辦完手續,雷廣恒就遇到了老劉和那個阻攔過余漁的保鏢隊隊長。兩人神色緊繃,一看見他,就追了過來。
陸偉濤最終還是被黃總攔下,先去安撫處理那邊的麻煩,他還不想和王家兩人徹底翻臉。
“陸少他……”老劉嘆了口氣,在保鏢隊長緊皺的眉頭下,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如實告知雷廣恒。
陸偉濤的設計,A、O信息素之間的絕對吸引,陸銘出人意料的驚天之舉……
勉強幫陸銘止血后,老劉立刻讓人撥打了120。Alpha的傷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家庭醫生能處理的,現在這個時間點,私立醫院不如公立醫院趕來的速度快。
將陸銘交給急救人員,劉醫生又立刻返回別墅,勸解躲在廁所里不肯出來的王萱,可他畢竟不是心理醫生,女人根本不理他。
王萱最后是被保鏢強行破門,從衛生間里帶出的。女人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又哭又吐,不肯說話,也不肯讓人替她做檢查。
陸偉濤被女人的母親纏著討要說法,分身無術,最后只能安排老劉和保鏢先去兒子那邊。
“雖然失血量有些大,但他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就是……陸少的腺體,唉……”老劉看著雷廣恒漆黑的臉色,吞吞吐吐:“他的腺體是自己用刀生剜出來的,我當時大概看了下……腺體周圍的肌肉、神經都被破壞得嚴重,腺體本身好像也有刺穿傷……”
老劉沒把話說全,但雷廣恒心中已經大概有數。
在手術室門前站定,Alpha看向蜷縮在墻角,一動不動的余漁。他知道Omega肯定也聽到了老劉的話。
“沒有生命危險就是最好的了。”雷廣恒嘆氣,也學著Omega的樣子,靠墻站立。
后背有個依靠,能讓人勉強獲得安全感,而不至于被手術室后不確定的結果擊倒。
雷廣恒心里很是愧疚,動刀子這餿主意是他出的。陸銘那個白癡,還真是會給人添麻煩啊……
“患者家屬。”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走廊里忽然傳來開門聲。
手術室的門開了,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走出。
蹲在地上的Omega比所有人都快一步,猛地站起,跑向醫生。
“他怎麼樣?他……”余漁急切地詢問陸銘的情況。
雷廣恒,老劉等人也飛速圍了上去。
醫生戴著口罩,擋住了大半個臉,但目光平靜,語氣緩和,安撫了眾人:“患者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手術……”
第二天,清晨,VIP單人病房里。
余漁坐著矮矮的塑料板凳,趴在Alpha的病床邊沿,沉沉地睡著。
公立醫院陪床只許留一個人。昨夜,雷廣恒帶走了老劉和保鏢隊長。
VIP病房里有陪護床,還有沙發桌椅什麼的,但余漁不放心,一整晚都守在陸銘的病床邊。
直到早上,大概十分鐘前,Omega才終于扛不下去,始終緊繃的精神被疲倦席卷,他不小心睡著了。
清淺的呼吸聲在安靜的房間里飄蕩。
側臥在床上的男人眉頭緊皺,手指抽.動,眼皮快速顫動,然后驟然睜開。
陸銘大睜著眼,反應了一會兒,意識才開始復蘇。
最先感受到是后頸傳來的陣陣劇痛,Alpha本能的抬手去捂,卻發現他動不了——一道冷涼而柔軟的觸感限制了他的行動。
陸銘的雙眼開始聚焦。
他看向自己的手,看到了床前的人。
他在輸液。床邊那人為了防止他亂動走針,便緊緊地抓著他的指尖。即使睡著了,也不肯松一松力氣放開。
“別動,針!”
他的動作吵醒了余漁。
Omega的眼睛都還沒睜開,略帶急切的話音就響了起來。
陸銘呆呆地看著那人,看他醒來,看他驚喜地望向自己,聽他哽咽著說“你醒了!”,“疼不疼?”,“要喝水嗎?”……
陸銘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Omega怎麼在這里?
陸銘甚至開始懷疑,他不會一刀給自己送走了吧?
否則,余漁怎麼會照顧他,關心他,滿心滿眼都是他……
這是夢?是天堂?還是地獄?
“陸銘?”余漁見陸銘雖然醒來,卻一直呆呆的,沒有反應,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心中不安,急切萬分:“醫生!醫生!”
余漁慌亂地按了急救鈴,卻還是無法控制地焦慮害怕:醫生怎麼還不來,是不是沒聽見?陸銘這個樣子,會不會……
明明才過了三秒,Omega卻再也等不及,轉頭就要出去找人。
要趕快找人來給Alpha做檢查,要……
“余漁!”
Omega的轉身離去讓陸銘回神。
不論是夢還是現實,他都不想再看見那人離開的背影。
“余漁,你別走!唔,嘶——”
陸銘不顧一切地從床上爬起,一把抓住Omega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