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順手接過對方的醫療箱,轉身將人送走。
反鎖公寓的大門,陸銘站在寂靜的門關看著沾了雨水和泥土的地毯,頓了頓,便脫掉了皮鞋,轉身走向浴室。
急匆匆地從酒店趕回來,他衣服還沒換,滿身酒氣。
在一樓的洗手間簡單地沖了個澡,Alpha再次返回臥室。
高大的男人穿著浴袍,定定地站在門口,擋住了來自客廳的明亮的光源,只開了一盞昏黃床頭燈的臥室里晦暗不明,將Alpha的五官也模糊成了一團看不清的濃郁褐色。
當然,房間里一共只有兩個人,一個睡著,一個醒著。沒有人會去看陸銘掛了霜的神情。
寂靜的空間里只剩下石英表的指針滴滴答答,機械運動著,反倒像是唯一具有生命的活物。
Omega瘦弱的身形陷在綿軟的床被之間,一片就要融化的冰雪般,單薄、脆弱,幾乎要看不出來了。
陸銘一聲不吭地看著蜷縮在床上昏睡不醒的余漁,陰沉的眉間越皺越緊。
他忽然轉頭離開了房間。
偌大的公寓里傳來一陣雜亂的翻找聲。
不多時,Alpha抱著一床剛拆封的蠶絲被重新返回。
笨手笨腳地將新被子搭在余漁身上,掖好被角,陸銘把睡著的人堆成了小山包的樣子,看起來悶得要命。
床品細小的飛絮鬧得他打了兩個噴嚏,眼眶充血。
Alpha看著自己的杰作,卻還是不滿,總覺得哪里都不對的感覺。于是,男人又伸手到被子里,攥住了Omega的掌心。
剛輸完液,余漁的體溫已經降下來了,與之前的高熱相比就顯得偏涼,出過的汗讓他的手心濕漉漉的,有些粘膩。
陸銘此時卻又沒了潔癖,反復地攥著那只微涼的掌心,松松緊緊,最后夾著眉頭——他顯然對這樣的結果感到不滿。
那個多嘴的醫生說不能讓Omega著涼……
陸銘的嘴角繃得很緊。
因為生病,余漁睡得并不安穩。Omega的睡姿很乖,指尖卻會不時地輕輕抽搐一下。
陸銘突然掀了費盡力氣收拾好的被子,自己鉆進被窩,抱住了Omega。
胸口灼熱的皮膚與那人溫涼的后背緊緊相貼,溫度就開始了相互的傳遞。
這樣就肯定是暖和的了。
像是有一團溫吞的火,由小漸大,慢慢地炙烤著身體……余漁滿頭大汗地從睡夢中驚醒。
愣了半晌,他的眼睛才得以聚焦視物。
眼前是陌生而寬敞的大房間,他身上蓋著兩床被子。
四周靜悄悄的,窗前拉著厚厚的遮光簾,簾子的邊緣是一圈灰白色的光邊——外面是白天,而且應該是個陰天。這沒什麼問題,昨天晚上剛剛下過大雨,那場雨或許到現在都還沒停……回憶終于各歸各位,余漁從懵懂的狀態里走出——這里是陸銘的房子。他想起自己是怎麼來到這里,又怎麼昏倒的了……陸銘呢?
他是昏倒在沙發上的,現在卻躺在床上。陸銘回來了。
余漁抓著被子半坐起身,打量四周。
沒有人。
沒有Alpha的身影。陸銘不在。
應該是去上班了……Alpha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他的忙碌。
余漁在床頭柜上的電子時鐘上確認了時間,也確認了自己的猜想。已經是上午十點四十了。
這個點才起來,他只能趕得上下午的工作了。雖然,陸銘把他丟在家里,大概是根本不打算讓他“工作”……
余漁被子下面空空如也,急忙四處尋找自己的衣物,不過兩秒,就在床邊另一個空空的枕頭上發現了陸銘留下的便簽。
壓著便簽的是他不知丟到哪里的手機、銀行卡、錢包和幾板藥片,便簽下面是一套新的衣服。
Alpha幫他找回了那些東西。
跟著陸銘有點廢衣服。余漁想著,抽過了那張淡藍色的條形紙。
紙條上其實沒幾個字,但Alpha的筆跡張牙舞爪、龍飛鳳舞的,他費了點力氣才看懂。
陸銘給他放了兩天假,讓他不用去上班,在家好好休息“那不中用的身體”,老實吃藥。
至于Alpha自己去了哪里,對方沒說,他也沒資格問。
余漁尷尬地捏著手里的紙條。不知是該松口氣,還是該為自己的“不中用”而羞愧。
但總之,他該走了。
余漁拿過一旁的新衣服,拆開包裝,更換的動作卻頓住了。
陸銘這間屋子里大概有恒溫設施,并不冷,所以,先前被足足蓋了兩床被子的他在休息時出了一身汗,渾身上下都黏糊糊的,充斥著“生病”的難聞味道。
他不想把陸銘準備的衣服弄臟。Alpha扔給他替換的總是昂貴的奢侈品,不屬于他的,他消費不起的,也舍不得糟蹋的。
房子里沒人。
余漁看了眼浴室,決定還是先洗個澡再換衣服離開。
從床上爬下,余漁順手拿過手機,一邊長按開機鍵,一邊往浴室走去。
嗡嗡嗡!——
開機動畫剛剛閃過,他的舊手機就突然發瘋一樣地震動了起來。
余漁腳步一頓。
大量的短信和未接來電涌入通知欄,數字瞬間奔向八十。
嗡嗡!
還不待余漁仔細去看內容,又一通來電正巧打了進來。
顯示屏上是“書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