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漁只是不想讓別人看到那些東西。太丟人了。
而且,這些多余的工作本來也不在保潔阿姨的工作范圍之內。
將臟衣服收進袋子,余漁捏著陸銘丟給他的門卡,站在辦公室的門口躊躇。
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但他卻不敢踏出這間房間半步。
要從公司離開,他現在只能乘坐公共電梯。他會撞見公司里的其他人。
余漁不知道小劉有沒有將下午看到的事情傳出去。但只要她說了一個字,這麼久過去,現在大半個公司的人就應該都知道了……他是靠賣/身上位的。
余漁實在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拿出勇氣,去面對那些譏諷鄙夷的目光——至少在今天的這個時候,對他來說,有些困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直到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公司里亮起照明燈,只有部分需要加班的人還留在辦公室奮力拼搏。
余漁才提著衣服,門卡,佝僂著身子,走出了房間。
樓道和電梯里都沒有人,安靜極了。
余漁繞過空空的大廳前臺,從正門旁的小門走出公司。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照亮夜空。
轟隆隆!
嘩啦啦——
原來今夜有雨。
瓢潑大雨說下就下,無情地將地面上的一切打濕。
余漁沒有傘,沒有雨衣,沒有錢。除了陸銘給他的東西,他別無他物,甚至,他連“自己”都賣給了Alpha。做一條Alpha的狗。
陸銘讓他回家“看門”。
余漁不知道雨什麼時候會停。
這麼大的雨,短時間內也沒有要停的征兆。
但好在,陸銘說的小區距離公司很近。走過去可能只要十幾分鐘。
抱緊懷里的東西,余漁走入細密的雨幕。
街上匆匆而過的行人們撐著傘。純色的,透明的,印著繁復花紋的……花花綠綠的傘面層層疊疊,平鋪開去,為一條條街道染上了與往日不同的色彩。
也不是只有余漁一個倒霉蛋沒有帶雨具。
將書包舉過頭頂,飛奔而去的學生;將西裝脫下遮在頭頂的白領;站在便利店的屋檐下低頭玩著手機躲雨的五頁青年……
但像余漁這樣“漫步”雨中的確實不多,只此一個。
Omega的身后還在疼,他不敢劇烈跑動。
滴滴!——
轎車長鳴的笛聲引來路人的注目。
余漁卻垂下頭,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圍欄外,那輛銀灰色的轎車已經跟了他一路了!
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余漁就見過一次這輛車。
車也是從公司開出來的。
銀灰的車身在夜幕下反射著城市里喧囂的七彩燈光,黑色防窺膜將車內的人物完美掩蓋。
余漁在步行,速度極慢。這輛車起先正常地開出去了很遠,卻不知為何又繞了個圈回到余漁身后。
接著便走走停停,一路跟隨。
是誰?
余漁最初想到的人是陸銘。
但這輛轎車的車牌是YC,陸銘的車都是本地車,車牌應該是YA。
再說,男人跟著他做什麼?
Alpha不會出現的。余漁按下心中莫名的期待,告誡著自己:跟著他的人不是陸銘。
那又是誰?
公司里的同事?
好像也不對。
在公司,他沒有關系要好的朋友,但應該也沒有什麼敵人。
雖然他被人所孤立,但不會有人有心情特意這樣找他的麻煩。
而且,已經下班這麼久了。
陸銘都不在公司了,秘書部的人沒有理由加班。
那會是什麼人?
難不成是哪位好心人……更不可能。余漁否定。
那車主從沒展現過停下載他的意圖,銀灰色的轎車就只是那樣尾隨著他,仿佛一只幽靈……
這次鳴笛是它第一次做出改變。
余漁忽然一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曾經被放高利貸的這麼追過。
這車里的人難道是他曾經的債主?
可他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經還清了債款啊!他已經不敢再碰那東西了!
鳴笛聲停止了。
余漁用余光悄悄地瞄了一眼。
那輛車竟然在車流中徑自停了下來!惹起了身后一排汽車憤怒的鳴笛和咒罵。
余漁眼神慌亂。
他想跑,但他真的跑不動。
所以,Omega才會選擇往人多的主干道上走,在城市最大的主干道兩旁,有專門為自行車道、人行道樹立的鐵圍欄,這讓他感到安全。雖然這樣做,原本十分鐘的路程,要被硬生生延長到半個小時。
砰!
惹起眾怒的駕駛員鉆出駕駛座,帶著墨鏡的男人露出了半個側臉。
是個高大的Alpha。
余漁沒見過這人,也不認識這人!
但那Alpha翻過橫欄,眼瞅著向他跑來。
在顧不得身后撕裂般的疼痛,余漁慌不擇路,轉頭就跑,一頭扎進了附近的小巷。
不知道在街巷中穿梭了多久,繞了多少遠路。直到這場大雨終于變成了蒙蒙細雨,余漁才終于逃進了陸銘所說的小區。
余漁劇烈地喘息著,找到陸銘的家,哆嗦著手,嘀的一聲,刷卡進門。
追他的Alpha身材高大,腿長腳長,余漁本是跑不過那人的。
但對方開著YC牌照的車,顯然并不是本地人,對附近的建筑路況比不上余漁熟悉。
在Omega的胡亂繞路之下,總算是被他甩掉了。
余漁直到現在,也還是沒能想出那追他的到底是什麼人,又為什麼要跟蹤他,追著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