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料筆身與木質桌面的碰撞聲喚回了陸銘的神兒,他紅著脖子,黑著臉,單手按住Omega的腦袋頂,硬將對方混雜了疑問,期待與害怕的眼神扭回了平攤開的習題上。
“發你的傳單去。”陸銘無意識地卷了卷Omega繞在自己指尖的發梢,冷言冷語道。
“哦。”Alpha的力道不重,余漁知道男生沒有真的生氣,小小地松了口氣。
將手從Omega柔軟的發間收回,陸銘不自在地在褲縫蹭了蹭:Omega這種生物怎麼這麼煩人,一頭雜毛都要鬧得別人渾身癢癢的。
陸銘窘迫地走到自己的床邊坐下,遠離了余漁。
余漁不知道陸銘為什麼就是不愿意告訴自己昨天他到底是怎麼買到奶茶的,但他現在知道了,這是陸銘的“雷區”,他以后要注意,別提這個。
余漁看著只丟給自己一個“不高興”的背影的Alpha,轉移話題,硬著頭皮扯起別的:“……陸銘,你現在餓嗎?我們中午去外面吃午飯吧,然后,下午我……”
沒話找話的Omega有些煩人,陸銘明明不想理他,嘴卻先腦子一步動了起來:“我剛吃完早飯,你說我會餓嗎?你這腦子里除了吃和錢,還有點什麼別的嗎?掉進錢眼的餓死鬼投胎守財奴!”
“……”余漁第一次聽到這麼長的罵人的詞。
雖然有點長,但Alpha說的也不算錯。自己的生活簡單而單調。吃飯就是他的生活,錢就是可以讓他將生活進行下去的支柱,他的腦子里被這兩樣東西填滿不是當然的嘛。
哦,對了,他的生活還有學習,作業,習題,考試,成績……余漁想。可陸銘是個交白卷的主兒,他總不能和他聊算式吧?
“……我確實是個‘掉錢眼兒里的、餓死鬼投胎,守財奴’,”余漁無奈的磕磕絆絆地承認道,“那你想幾點去吃午飯啊?”
“十二點!你餓了就去吃!”
“嗯,好。”
午飯后,余漁在美食城附近找到了一份發傳單的臨時工,雖然一下午只有六十,但有總比沒有強,不白白浪費一個下午就是最好的結果。
陸銘吃完飯就跑得沒了影,不知道去哪玩了。
兩人說好等余漁凌晨一點下班,還在酒吧門口見,一起回宿舍——陸銘大概是擔心自己又在宿舍睡著,害他被關在門外,所以堅持不拿門卡,和余漁一起“下班”。
Alpha的這樣的決定對余漁而言自然是有利無弊的,余漁沒推拒,有人肯為自己著想,他還挺開心的。
只是,他原本想給Alpha塞點零錢來著,卻被鄙視并拒絕了。
陸銘說:他能賺“奶茶錢”。
行吧,一個和奶茶較上勁兒的S級Alpha……真的有點幼稚。
雖然陸銘還是一個讓人感到害怕的家伙,他兇惡,暴戾,罵人嗓門很大,還是個Alpha。
但有了稍近距離的接觸后,余漁卻漸漸地發現陸銘身上存在的那些和他最初所表現的模樣不一樣的東西,冷漠與關心,兇惡與認死理,暴戾與天真,這大概就叫反差萌吧。
余漁想著想著,嘴角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嘿,學生仔,想什麼呢?”
“沒、沒,強哥……”
“干活了,干活了!馬上就下班了,堅持下!”
……
凌晨一點,余漁準時下班,陸銘也如約在酒吧門口等他,手里拿著他那不知道從哪搞來的“涼奶茶”。
又是蜜桃味的,余漁捧著塑料杯,跟在高大的男生身后,向學校走著。
Alpha的個子高,步子大,沒喝醉的時候走得比他快了一些,但對方每次都會在他被拉開超過三米的時候,放緩步子,等一等他。
或許,這就是朋友。
余漁只敢私下里這麼想想。他從來沒有過朋友。很少有人會在乎他,關心他。那些同學、鄰居,他們只會嘲笑他,看不起他,打他。陸銘很兇,罵過他,還差點打他,但他也是第一個肯給他帶奶茶,肯等一等他的人。
余漁想,他可以自私地偷偷將陸銘當成朋友吧,只要不被對方發現就好。
假期過得很快,接下來的時間里,余漁和陸銘之間便依據那天的相處模式,平平靜靜地過了下去。
Alpha總是要睡到十點以后再起床,也總是會陪余漁在中午吃午飯。下午,兩人會分開,余漁到處找臨時工,有時能找到,有時只是在商業區瞎逛了一下午,陸銘則不見蹤影,凌晨一點再出現在酒吧門口,手里提著一杯蜜桃味的涼奶茶。最后,兩人一前一后,有時說著些有的沒的,有時又干脆什麼都不說,散步似的走上半個小時,回學校宿舍。
直到國慶假期的最后一天。
余漁是開工前半小時到店的。
今天的綠島卻沒有了往日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酒吧不知出了什麼事,沒有營業。冷冷清清的前廳里,亂糟糟的一片:翻倒的卡座矮桌,被劃破的皮沙發,巨大的吧臺酒柜被砸,各種零食和昂貴的酒水也凌亂地撒了一地。
偌大的場地,只有強子帶著三四個員工在打掃。
余漁推門的聲音驚了店里的幾人一跳,但看清來人是他后,大家紛紛放松,舒了口氣。
余漁問這是怎麼回事,卻沒有得到回答。
他猜想,綠島畢竟做著些不能擺上臺面的生意,很多事是不能告訴他一個臨時工的,于是,余漁又只問起馮書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