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雷廣恒付的酒錢……余漁低頭，抿唇。

“不用謝，你之前不也救了我嗎，救命恩人？”

雷廣恒大概也是喝了酒的，男生現在的樣子和學妹口中的“雷學長”不太一樣，多了些和陸銘相似的社會氣，吊兒郎當，漫不經心。

也難怪這兩人會是朋友，余漁想：果然，就像陸銘所說，雷廣恒又是送禮，又是叫他恩人，并不是真的把他當做救命恩人——他只是為了找個借口把姓陸的惹事精安頓起來而已。

“不，我真的沒有，我那是……”余漁無助地拽了拽脖子上被扯松的奇怪領結，低下頭：“雷隊長，謝謝你。你剛才浪費的酒錢，我會……想辦法還你的。”

想辦法還六位數的酒錢——余漁說到這個的時候，只覺無地自容，這麼大的數額，他要用什麼辦法還？又要還到哪年哪月？

可雷廣恒是為了幫他，這句話，他不能不說，不能當不知道。

“哈！”雷廣恒聽到余漁的話，忍不住笑出了聲。

余漁不敢看他，頭垂得更低了，羞愧難當。

之前掙脫的大手再次搭上了余漁的肩膀：“就那點錢，你還屁啊，還？而且，就算真的要還也該讓陸銘還我。我開酒又不全是為了幫你。銘子那個傻逼，他不扔刀子，我也用不著搞這套……”

“幸好他手上還算有準頭，沒讓水果刀直接插到哪個垃圾的天靈蓋上……行了，別磨磨唧唧的了，走吧走吧！六位數的酒錢，我付都付了，不能白花！讓姓陸的給我把‘錢’喝干凈，再附贈你一晚上偷懶的時間，不虧~”

余漁發現，雷隊長不愧是當“干部”的人，自己說不過他。

雷廣恒的長篇大論下，余漁再次被他攬著肩，不容置喙地帶進了4號卡座。

第23章

雷廣恒按亮手機屏幕，看了眼時間，略一猶豫，還是勸陸銘道：“銘子，你少喝點吧，那事都過去這麼久了，你……該放下的就——”

砰！

陸銘手里的空杯被狠狠地砸到桌面，滿當當的果盤和零食都被他這下震得抖了幾抖。

夾雜了怒氣的異響混在巨大的音樂聲中并不明顯，但余漁還是緊張地縮起肩膀，小心翼翼地往雷廣恒身后躲了躲。

“得，我錯了，是我多嘴！你別生氣。”雷廣恒早就料到了陸銘的反應，連忙舉手認錯。

只是他大概也喝了點酒，腦子不算太清醒，才道完歉不過三秒，也不管余漁這個外人還在，不死心地又勸了陸銘兩句：“可是，不管你承認不承認，那倆人，一個是你親爹，一個是你現在法律上的媽。你能怎麼辦？反正那女人現在也不能生了，你……”

余漁對別人的私事不感興趣。

他尷尬地一點點往遠離兩人的沙發外側挪動，視線在昏暗的卡座里四處飄飛，努力減少著自己的存在感。

“你最好閉上你的嘴。”陸銘低聲威脅雷廣恒的時候，余漁正在專心致志地觀察果盤里的水果。

一串青葡萄，兩個龍蛇果，三碗切好的貴妃芒和紅心火龍果，一大把圣女果，以及一個被切了一刀的香橙——顯然是還沒切完，刀就被陸銘丟出去砸人了。

“行行行，不說了，我這次真的什麼都不說了。”雷廣恒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了話，他訕訕地摸摸鼻子，拿起自己的酒杯掩飾地灌了口酒，又拿出手機看了眼。

手機屏幕的亮光在黑暗的卡座里極為耀眼，這次，雷廣恒的視線停留在手機上的時間有些長。

陸銘瞥了眼愣住的雷廣恒，給自己的空杯倒滿，想要繼續喝酒，卻發現玻璃杯被他剛才粗暴的一摔磕出了裂紋，漏了。

不悅地咋舌，陸銘干脆連酒帶杯子一齊丟進垃圾箱，直接抓起了酒瓶。

搖晃的彩色光束飄過，將青啤綠色的玻璃瓶照出了五彩斑斕的效果。

酒吧的背景音喧聲鼎沸，4號卡座卻像是被凍成了靜音區，安靜地格格不入。

“草！”一直在看手機的雷廣恒情緒突然激動起來：“他、我……我傻逼？銘子，你也覺得我就是個傻逼？”

陸銘隨手將喝空的酒瓶放在腳邊，沒說話，點了點頭。

余漁悄悄地瞄了一眼，陸銘腳邊的空酒瓶至少已經擺了十二三個。

“陸銘，連你也這麼想我！”雷廣恒被陸銘的回答氣炸了毛：“我、我傻逼，我天天勸你幫你，拿你當親兄弟！我傻逼，我還請你喝酒，給你收拾各種爛攤子！我就是你們傻逼的老媽子！成天瞎操心，出力不討好，我……”

陸銘在雷廣恒突然的崩潰中，又開了一瓶啤酒。

“陸銘，我跟你說！我……”

“客人，您點的酒。”服務生怯怯的聲音打斷了雷廣恒的話。

雷廣恒喘著粗氣，尷尬地住了嘴。

陸銘提著酒瓶口點了點桌子：“放那。”

卡座里的氣氛著實有些怪異。

服務生同情地看了眼余漁，趕緊把推車上的酒瓶取下，戰戰兢兢地雙手托著放到桌面。

陸銘掃了一眼面前的三瓶人頭馬，看向雷廣恒：“請我喝酒？”

“那個……先生，您一共要了十瓶酒，有兩瓶按吩咐送到2號桌了，剩下的五瓶，我們經理讓我來問問，今天要一起開了嗎？”服務生弓著身，看看陸銘，又看看雷廣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