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的天氣都不大好,灰蒙蒙的,映在席玉的眼中,將純凈的眼瞳都染上了霧蒙。
忽然底下有說話的聲音傳來,席玉向外探頭,才發現底下是兩個內侍。
他坐在殿門外的石階上,有石柱擋著,更高過他們一層。
二人正好在他下方的空檔處說話,并沒有發現頭頂處還坐著個人。
“太子殿下要打進來了,大概明日就會攻入皇城,你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宮亂可不是兒戲,到時候要是被誤殺了,可沒人給你收尸。”
“太子殿下?他不是在被通緝嗎,怎麼突然就要攻入皇城了?”
前頭說話的人又道:“通緝?太子殿下手中有先皇的傳位詔書,那可是名正言順的新帝,至于眼下這個…你懂得,總之聽我的提早收拾收拾快走吧,沒看最近好多人都走了嗎?”
“這…好,我趕緊回去收拾。”
聲音伴著腳步聲遠去,席玉才收回了腦袋。
對于他們說的話,他一知半解,聽不太明白,更不知道他們口中“太子殿下”是誰。
又不知過了多久,席玉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有些困了。
這時殿中傳來聲音,他扭過頭就見幾個人從殿內走了出來。
走出來的其中一個人就是之前皇城的守軍將領。
他喪著張臉正偏頭跟周圍的人說著話,轉眼間就瞧見席玉站起身朝這邊走來,臉上掛著笑。
還是那般純然的笑,如同打破陰霾的一道光照射進來,驅散了遮在頭頂處的灰暗。
*
進殿時,有宮人端著木盤跟席玉擦肩而過,上面是碎開的杯盞瓷片,引得他側眼看去。
“小玉兒,來我這里。”
殿內陸子修的輕喚聲叫回了席玉的思緒。
進了殿他就看見陸子修坐在圈椅中,眼睫垂著投下一片陰影,周身都表現出一種極為疲累的感覺。
只在看到他進來時,陸子修才抬眼露出個笑來。
地上鋪就的軟毯上,一片深色氤氳開來,讓人無法忽視,像是宣紙上不小心撒開的墨汁,更去除不了。
他緩步走動過去,繞過雜亂不堪的書桌,來到陸子修的身邊,被他攬著坐到了腿上。
陸子修湊到他的頸項間,輕微的呼吸著,像是要從他的身上汲取能量般。
“夫君,有人要來了嗎?”
席玉思考著剛才聽到的話,不由問起了這個事情。
“什麼?”
陸子修戀戀不舍地從他頸項中抬首,眼中透露出些許疲累。
接著啄吻上了他的側臉,溫熱的呼吸流轉不止。
獨屬于席玉身上的好聞香味不斷傳入鼻中,陸時晏的雙眼變得迷離。
呼吸逐漸粗重起來,輕吻的速度也加快了起來。
他抵著人靠在了書桌上,扯住席玉的衣襟試圖探手進入。
書桌上摞著的奏折受到波及,如同雪花片一般不斷落到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太…子…”
席玉偏頭喘息著,回答他剛才的問題。
“什麼?”
如遭當頭一擊,陸子修停下了動作。
驚愕的神色一閃而過,后又生出些戾氣來。
這副樣子活活把席玉嚇得抖嗦了一下。
“夫…君?”
陸子修這才意識到,周身的戾氣瞬間褪去,他輕柔地將人攬回來,撫著席玉的背部。
“你從哪兒聽來的?”
席玉逐漸放松下來,被嚇到的心也平穩了不少。
“剛才…有兩個人在說話,我聽見的,他們說太子殿下要進來了,還說讓快些收拾東西。”
聽了這話陸子修的眼神轉狠,就知道這些沒用的東西什麼事都做不好。
“沒事。”
他邊說著邊將席玉的發絲盡數攏在身后,露出如脂玉般細膩的脖頸。
陸子修的眸色瞬時轉深,靠近后張嘴咬了上去。
有些痛,席玉皺了眉,不自覺握緊了陸子修的肩膀,試圖借此減輕痛楚。
良久后,他才抬首,而席玉白皙的頸首上已有了個濃重的牙印。
陸子修勾著唇,摸上那處,視同至寶一般。
抬眼看向被痛出了淚花的席玉,語意深長道:“永遠都跟我在一起吧,小玉兒。”
轉日清晨,陰云籠罩在皇城上方。
空氣中的寒氣濃重到一出去周身幾乎要結上層霜,呼出的氣更是一瞬間就凝成了白霧。
宮中人心惶惶,不時有人背著包袱偷偷往外跑。
平日里若是如此必然是會被抓回來處置的,但如今人人自危,根本無暇顧及這幾個人。
席玉靠在陸子修的懷中睜開了眼。
他剛剛醒來,抬首時卻發現擁著他的陸子修早已醒了。
眼下微青,似乎整晚都未曾睡過。
“夫君昨夜沒睡好嗎?”
席玉摸上他眼下的青色,眼底有淺淺的擔心。
陸子修由著他撫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懷中的人。
寢殿內的炭盆已然燃盡了,卻沒有人來更換。
溫度逐漸褪去,倒是有些冷了。
“小玉兒愿意跟我一起走嗎?”
陸子修沒有回答席玉問出的話,反而吐露出這句不明意味的話。
他略顯疲累的雙眼中裝滿了席玉的身影,似是不愿意放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席玉撫摸他雙眼的手微頓,睫羽輕顫,眼中的疑惑漸生。
他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們要去哪里?要離開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