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卻是打破這平靜的一顆石子,無聲無息,又極為致命。
陸子修強撐著臉上的表情不變,拉下席玉的手放在胸前,溫聲安撫著他。
“你累了,沒什麼別的人,我送你回去休息,好嗎?”
席玉緩慢地眨眼,視線落在他的胸口處,輕微地點了點頭,就像是個沒有思維的木偶般。
“好。”
待人睡下,陸子修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徑直去了御書房中,里面已有人在等待了,是先前閻羅殿的羅剎。
“他為何還會記起陸時晏?”
陸子修坐在圈椅之中,黑沉著臉睨著立在桌前的人,語氣生冷,字字句句如刀剮在身上一般。
羅剎的后背處立馬有冷汗涌起,加之屋中的炭火本就燒得很旺,一瞬如冰火交織,折磨的不行。
“回陛下,噬心蠱它的效果因人而異,若對某人用情過深,那就算是噬心蠱也無法立刻將那人的記憶消磨掉,只能…慢慢等。”
這話說到后面,羅剎已沒了底氣,額上的冷汗越出越多。
陸子修抬眸,身子前傾,帶有極重的壓迫感。
“等?”
這話說得極緩,聲音聽起來還有些漫不經心。
可羅剎聽后卻身子一抖,接著顫巍巍地從懷中摸出個小鈴鐺。
跟那日鬼面黑衣人手中的幾乎完全一樣,只是其上的花紋不同。
“這是催動蠱蟲的幻音鈴。”
說著羅剎將幻音鈴雙手遞上,待陸子修拿過細細觀察時,才趁著空隙擦去了額頭上的冷汗。
“幻音鈴?”
陸子修輕搖起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鈴鐺,發出陣陣清脆的鈴音,視線又落回到剛擦完汗的羅剎身上。
“在他的耳邊輕搖幻音鈴可以催動蠱蟲,效用更強,讓他再記不起關于那人的任何東西,只是…”
羅剎的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似是不知要不要繼續說。
但一接觸到陸子修冷厲的眼神,他立馬說了下去。
“只是可能會有副作用,之前也同陛下講過,用了噬心蠱后那人若是有很強的執念,便極容易陷入到幻覺之中。
在這個情況下若是強行催動蠱蟲,或對他的神志產生影響,他可能會分不清現實與幻覺,就此沉淪其中。”
聽罷,陸子修良久都沒有再說話,只不斷地摩挲著那鈴鐺,陷入了沉思中。
“朕知道了,下去吧。”
得了這句話,羅剎如蒙大赦般立馬躬身退了下去。
*
陸子修進入寢殿的時候,席玉還在睡著。
冬日里天色總是黑沉的格外早,剛還亮著的天此刻已有些暗淡下來,無端生出種蕭瑟之感來。
陸子修坐到席玉的床邊,看他仍在熟睡,不由伸出手將他鬢邊的亂發撥到耳后。
熟睡中的人無意識地將頭靠向陸子修的手蹭了蹭,睫羽顫動,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接著又陷入到沉睡當中。
“小玉兒,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個,這一輩子就別再妄想能記得陸時晏了。”
他說的溫柔動聽,像極了愛人間的呢喃,可話中卻帶著無盡的偏執。
像是被其扼住了喉嚨,連呼吸都被控制在了別人的手中。
寂靜的宮殿中,輕緩的呼吸聲不時響起,好似最美妙的助眠樂曲。
忽地一陣鈴音輕蕩,那呼吸聲瞬間停滯住了,接著再度出現,卻變得更為急促。
在呼吸聲達到頂端的時候,床上的人嘴唇翕動,輕喚出聲。
“子玉。”
與此同時眼角流下了淚水,呼吸也重新歸于平靜。
轉瞬間床上的人睜開了眼,眼中的淚水朦朧了雙眼。
感受到眼角不斷流出的淚水,席玉有些疑惑。
見狀陸子修用手擦去他臉上的淚,將人抱起靠坐在懷中,安撫道:“小玉兒,又做噩夢了。”
“夫君,玉兒哭了嗎?”
席玉摸過臉上的淚水,看著手中的水痕,側頭朝陸子修懵懂地問道。
陸子修頗為愛憐地在席玉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嗯,小玉兒還是這麼容易被噩夢嚇哭。”
“可是玉兒想不起夢到過什麼了。”
席玉緩慢地低下頭,視線再次落在剛擦過眼淚的手上。
眼淚早已看不見了,不過水痕還在。
“不用想起來,只記得我就行。”
陸子修將人又往腿上抱了下,二人靠得更近。
近到陸子修能聞到席玉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還能看到他長睫彎起的弧度。
“還困嗎?要不要夫君抱著你睡?”
聽到這話,席玉的注意力立馬被轉移了,他瞬間紅了耳垂,軟軟地拽住陸子修的衣袍,紅著臉輕“嗯”了一聲。
“夫君抱著我睡吧。”
“陛下,皇城外十里處有大軍聚集,正朝這兒來,領頭的是太…逆臣陸時晏。”
負責皇城駐防的守軍將領穿著常服站在御書房中,朝靠在軟榻上的人緊張地匯報著,眼中露出慌張。
灰色的常服背后已然洇濕了一大片,一如他額頭上被急出來的汗水般。
陸子修聽完這番話并沒有太大反應,只不慌不忙地掀起眼皮看他。
“慌什麼,他們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怎麼皇城駐軍還怕這樣一群人?”
“這…”
將領擦了擦汗,回憶了一下當時下面人稟報上來的消息,偷瞄了眼陸子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