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祝青衍將席玉微亂的頭發攏到耳后,不回應他的話,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大人想要銀簪的話,我送大人一根,肯定比你之前戴的還要好看。”
“只要將他送下山—”
祝青衍的語氣發冷。
“大人一定要句句不離這件事嗎?我不開心,大人抱抱我,這件事或許我就能答應了。”
說罷,祝青衍伸開雙臂,一副等著人投懷送抱的模樣。
為了能順利送陸時晏下山,席玉沒有辦法只好慢慢走進他的懷抱。
像是軟弱的兔子來到了餓狼的身邊,不是被啃殺殆盡就是瑟瑟發抖等著隨時而至的利齒。
他渾身僵硬,感受著那人合攏手臂,他踉蹌向前走了半步,被祝青衍緊緊擁在懷中。
臉埋在他的胸口處,頭頂被他用手撫摸著,腰間還環著他的手,這個姿勢占有性極強,也帶有了滿滿的禁錮性。
席玉幾乎要喘不過氣,像是被困在了牢籠之中,籠外的人卻格外高興。
“大人好乖。”
席玉收拾好心情,回去同陸時晏說話,“子玉,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走嗎?”
陸時晏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尚可,現在就要走嗎?”
席玉點頭。
“我怕刺殺你的人會找到這里,你說的對,山莊不能回去了,我們先下山吧。”
“好。”
席玉扶著陸時晏站起身,將他散開的衣服重新系上,攙扶著他往外走去。
走出門,祝青衍就在不遠處站著,看到二人出來他揚起笑就走了過來。
“大人現在就要走嗎?”
這語氣過于熟稔,讓陸時晏有些不適,可偏偏席玉沒什麼反應,只平靜地回應。
“嗯。”
三人走動起來,祝青衍走在席玉的身邊,而席玉攙扶著陸時晏。
背影逐漸消失在深林之中,再看不見。
落了一夜的雪,枯枝被白雪覆蓋,三人走在山里中如三個小黑點般格外顯眼。
席玉攙著陸時晏,時刻關注著他的狀態,生怕他有半分的不適。
他不知道下山的路,只能聽著祝青衍的話,跟隨他所指的路而走。
席玉其實也不清楚祝青衍給出來的路是否真的能下山,但他心中隱隱有種直覺,這人雖然瘋,可答應了的事便絕不會反悔。
厚雪壓彎了枝條,慢慢開始融化。
化雪的時候也是最冷的時候,席玉怕陸時晏會冷,便靠他極近,想將自己身上的溫熱都分給他。
“子玉,傷口還疼嗎?要是累的話,我們可以先休息休息。”
席玉瞧著陸時晏有些泛白的嘴唇,很是擔憂。
陸時晏不忍看他憂心,露出個安撫的笑來。
“不疼,倒是你穿的這樣薄—”
他有些說不下去,千言萬語都化作了一句話,“難為你了。”
話中的內疚之意滿滿,這是他頭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席玉說話。
席玉慌張地攏了攏衣服。
他確實穿得單薄,當初聽到陸時晏失蹤的消息時,他太過著急,連件厚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就這麼上了山來。
仿佛是被凍得麻木了,本來是沒什麼感覺的。
被陸時晏這麼一點出來,他突然有些想哭了。
明明陸時晏自己也穿得單薄,可他卻還是將他放在了第一位,擔憂他的身體,記得他怕冷,還對讓他陷入到了如今的窘迫情況而心存愧疚。
“不冷的,你瞧我的手還熱著。”
席玉的鼻尖很是酸澀,但他故作輕松,握住陸時晏的手,向他證實自己的話。
在這冰天雪地中兩只手相觸,也代表了兩顆心在互相靠近,給對方帶來無盡溫暖的同時,也像對方展示出自己無盡的愛意。
可就像話本中寫著的那樣,總有人會阻礙相愛之人長廂廝守,給他們帶來無盡的困難。
從前是陸子修,如今便是祝青衍。
但祝青衍又是同陸子修完全不一樣的人,他沒有顧忌,想做什麼全憑自己心意。
譬如此刻,他就看二人這幅患難鴛鴦的模樣格外不順眼,非要將二人拆散開才可以。
一件還帶著體溫的外袍忽然罩了下來,引得席玉側目。
他不明白祝青衍這是又要做什麼。
“大人穿得太單薄了,正巧我又很熱,那這外袍就由大人幫我穿著吧,兩全其美。”
月白色的外袍早已沒有了當初沾染上的血跡,還帶有淡淡的不知名香氣,大約是他早晨出門時換過了衣服。
而趁著席玉低頭看衣服時,祝青衍隔著他與陸時晏對上目光,彎了眼眸,看起來很是無害。
“不用了。”席玉不愿穿他的衣服,想要拿下衣袍還給他。
可祝青衍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大人穿著吧,畢竟山路難走,不知何時才能走出去。”
這話帶有極強的暗示意味,也是在威脅席玉,不穿就不帶他們下山。
席玉聽懂了,也不再推辭,將衣袍好好穿在了身上。
陸時晏看他這樣,輕蹙眉頭,似有些不解,可卻并沒有說什麼。
三人之間的氛圍格外詭異。
席玉夾在兩人中間,就像走在了黃泉與人間的交織路口,飽受欺騙愛人與維護秘密的煎熬。
心力交瘁再加上這幾日的過度勞累,導致席玉沒走幾步就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