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席玉像是被燙到了般連忙撤開了手,隨后低著頭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我…我還有事,我要走了。”
祝青衍倒也不阻攔,甚至還主動讓開了位置好讓席玉能夠通過。
見他這樣,席玉松了口氣,只是腳剛一著地,還有些發軟。
席玉強忍著這種感覺,以一種看起來很正常的狀態朝門口走去。
而自始至終,祝青衍都不曾再有過什麼動作。
只默默地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推開門的前一刻,席玉回頭看了眼站在陰影中的人。
他似乎在笑,但好像又沒在笑,毛骨悚然的感覺再次襲來。
本著禮節,席玉說:“多謝。”
接著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這間木屋。
木門開啟又閉合,夾雜著雪粒子的烈風涌入屋中,卻堪堪停在站立在屋中的那人面前再進不得半步。
席玉其實沒看錯,祝青衍確實在笑,甚至在席玉走后,他的笑容更加燦爛起來。
“席玉,你逃得掉嗎?”
他低聲說著,聲音落下的同時,未合上門閂的木門在山上狂風的催動下,猛然打開。
木門被吹的吱呀作響,烈風輕而易舉地席卷而入。
屋中角落堆放的茅草被吹起,一只染血的手露了出來。
像是掀起禮物的布蓋一般,茅草散落一地,可得到的卻不是驚喜,而是個死不瞑目的死人。
他身著布衣,脖頸上有長長的一道血痕,極細,一劍封喉致死。
祝青衍側眼看去,眼中露出不耐的神色。
他抬手一擲,手中的杯盞正好砸在那人的眼睛上。
變涼的水盡數潑灑而出,將已經凝固的鮮血融化開,順著眼角流了下來,仿若血淚。
“嘖,真丑。”
*
席玉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山中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不時大聲呼喚幾句陸時晏的名字。
可他得到的回應盡數是呼嘯的風聲,嗆得席玉忍不住咳嗽出聲。
玉兒不見了,他也就沒有了可以依靠的東西,想在這里找到陸時晏何其難。
“子玉,你理理我啊,你到底在哪里?”
席玉有些崩潰了。
忍了許久的眼淚在此刻爆發而出,止都止不住。
他攤坐在地上,周圍是落著雪的林子,黑漆漆混著點點白,卻什麼活物都看不到。
突然林中有驚鳥飛起,接著樹枝輕斷的聲音傳來。
席玉抬起哭得冷眼朦朧的雙眼看去,只見一個模糊的人影走來。
子玉!
“子—”
“只是片刻不見大人,大人就變得這般狼狽了,可真是讓人心疼啊。”
這熟悉的稱謂將席玉的眼淚都生生地止了去。
真是陰魂不散!
席玉站起身,質問祝青衍,“你刻意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
祝青衍淺笑,抬手接住天空中飄落下來的雪花,感受其在手心融化。
“大人可真是誤會我了,我只是想在這山中找些草藥罷了,不想這麼巧又碰到大人了。”
“再者說了,我若是刻意跟著大人所圖為何呢?”
祝青衍合攏掌心,稍帶玩味地看向席玉。
“總不能是因為大人容貌過人,引得在下心動?”
“這…”
席玉被噎的說不出話。
他也確實沒法反駁祝青衍的話,若是他刻意跟著自己圖什麼呢?自己身上也沒什麼可讓他圖謀的。
“抱歉。”
“嗯,我接受了。”
說完祝青衍的衣擺輕動,他踩過地上的碎枝,來到席玉的面前,遞給席玉一張白色帕子。
“大人擦擦眼淚。”
席玉遲疑片刻,還是接了過去。
帕子上有股子說不出的香氣,聞過之后讓人感覺很是舒服。
或許是因為這里太過孤寂寒冷,又或許是因為這帕子帶著的溫暖香氣太過能撫慰人心。
席玉對祝青衍的提防降低了許多,甚至在他提出來要陪自己一同找人時,席玉也沒有什麼猶豫就接受了。
但他還是并未將所有的事情都告知給祝青衍,只說是自己的友人在山中遇險了,此刻找不到了。
二人一道在山中找尋起來。
有了人的陪伴,席玉的心中就像是有了根定心骨般,恐慌的感覺少了很多。
祝青衍一路上也表現的十分賣力,盡心的幫他找著人。
席玉看在眼里,心中對他有了些改觀。
這個人可能真的只是在山中待久了,不大善于人交流,才會有之前那些異常的行為。
“你一個人住了很久嗎?”
席玉撥開眼前的樹枝,好奇地問著。
“嗯。”
似乎覺得這樣的反應不夠,祝青衍又補充道。
“一個人很孤獨,我很希望有人能陪陪我。”
他說這話時,眼神不時瞟向席玉,可席玉的注意力全都在前方的道路上,完全沒察覺。
祝青衍的眼中閃過不悅,這時席玉卻忽然驚叫出聲。
“那個!”
他脫離了祝青衍的視線,快步朝前走去。
樹枝上掛著一塊衣服布料,觸摸到的瞬間,席玉就確定了,這就是陸時晏身上的。
祝青衍跟上去,看了兩眼。
“這是大人那位友人留下的嗎?”
他在“友人”二字上加重,可此時席玉滿心都是陸時晏,并未發現他的異常。
席玉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席玉抬頭看向周圍,手中攥緊了那根布條,眼眶里的淚水開始打轉,有要落下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