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離月對上他泛著涼意的雙眼,又看到他額上那無法忽視的傷疤,瞳眸狠狠一縮。
抬手就推開了阿力的頭,將他推遠。
“惡心,你讓我覺得惡心…”
他的話還未說完,唇就又被人堵了去。
這次阿力沒有放過顧離月的手,將他的雙手一把攥住。
接著他有了動作,如同餓獸啃食著美味的肉骨,只有狠戾,半邊的臉上還染著血,是剛剛顧離月推開他時弄上去的。
唇上的痛意漸重,顧離月的雙手被束縛住,沒了原先的反抗,像是等待死亡的獵物一般,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而阿力感受到他不再抗拒,唇下放緩,動作輕柔不少。
只下一瞬安靜著的顧離月突然發狠,張開嘴重重地咬了上去,猩甜的血味立刻在口中彌散開來。
阿力吃痛卻仍舊不肯放開他。
鮮血攪進顧離月的舌腔之中,顧離月被迫接受,呼吸困難下喉頭不自主聳動,竟是將那些都吞咽入腹。
“唔唔唔…”
顧離月掙扎得更加厲害了,阿力的眼底閃過痛意。
冷硬的心有了破綻,整個人便有了軟肋。
他放松了手,讓顧離月輕而易舉地將雙手掙脫開,并任由他拾起地上的碎瓷片用力地扎向自己。
阿力像是感受不到痛,身體前傾。
他一手攏住顧離月的脖頸,一手環住他的腰,緊緊擁入懷中。
瓷片立刻深入沒進肌膚之中,鮮血像是潺潺的水流般流淌出來。
顧離月雙目圓睜,全然被嚇壞了。
他沒想到阿力不會躲,他以為他會躲開的……
微弱的燭火終究再承受不住這寒夜的冷,燃盡了它最后的熱,接著被漆黑的夜吞噬殆盡。
阿力合上雙眼輕吻顧離月的唇,像是在做告別般,細細密密地吻,最后放開了他。
在他耳邊輕聲說:“對不起。”
對不起騙了你,對不起讓你看到我不堪的一面,對不起傷到了你,對不起自作主張喜歡上你,對不起吻了你。
在顧離月愣神之際,阿力捂著胸口上的傷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他,接著推開門消失在夜色之中。
良久顧離月都未曾回過神來。
鮮血的灼熱很快消退,只余下腥臭的味道以及黏膩的觸感,掌心的痛感很重,可卻不足以讓顧離月回神。
他像游離在外的孤魂野鬼般找不到歸家的路,心中缺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他卻不知那到底是什麼。
夜風順著未關好的房門偷溜進來,一塊長長的布條隨風飄動輕撫上顧離月垂著的手,癢癢的。
顧離月垂眸,木訥的神情在看到那布條時有了變化。
眼睫抖動,接著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此刻他幡然醒悟過來。
他從來在意的不是他欺騙了自己,他在意的是他到底對自己有沒有過真心。
可惜為時已晚,夜風蕭瑟,屋中空蕩,徒留一地的狼藉。
“對不起…”
顧離月喃喃出聲,“阿力,阿力…”
“阿力!”
顧離月撐起身子,全然不顧身邊尖銳的碎瓷,任由它們肆意侵入。
他著了魔似的,踉蹌朝門口走去,推開門的瞬間,夜風席卷而入,吹起滿地的信紙。
上面寫的清楚。
說那女子將孩子撫養長大,但對他并不好,她似是精神有異,經常對著那孩子又打又罵,甚至在待客時不遮不掩,將格外不堪的畫面暴露在那孩子的眼前。
再后來就是兩個月前,女子終究是瘋了。
她給寺中人都下了迷藥,趁夜色拎了把斧子流轉在各個房間中。
每次出來身上都染著血,直到衣服變成了血衣,她才扔開了斧子,最后用一把火點燃了這座佛不為佛,僧不成僧的寺廟。
大火中,她用染滿鮮血的手持著簪子在已經長大的孩子臉上劃開血口。
報仇,去報復那個害了她一生的罪魁禍首。
而那個孩子也確實如約而行,只不過他沒想到自己碰上了顧離月,沒想過自己違背初心的愛上了他。
門外宛若瘋子般的顧離月嚇壞了府中的眾人,他見人就問:“阿力呢?”
“見到阿力了沒?”
信中一些被他忽視掉的內容,在此刻清晰起來。
寺中幸免于難的女子說。
她經常見到那孩子抬頭呆呆地望著天,眼中空茫茫的,仿佛對這世間沒有什麼留戀,也沒有什麼欲望。
后來空茫化作了宛若堅冰般的壁壘,那孩子的臉上也沒了笑。
顧離月不住流淚。
信中的話像是畫面一般,顧離月看著阿力長大,看著他變得不愛笑,最后來到了自己的身邊,臉上逐漸又有了不易察覺的笑意。
“怎麼辦,怎麼辦啊…”顧離月掩面痛哭。
但無人能給他回應。
顧離月大病了一場,臥病在床時整個人看起來都沒了生氣。
像是僅留了一副空架子,可以隨意處置的物件一般,這副樣子嚇壞了長公主。
她不停地請太醫為顧離月診脈,但得到的回復要不就是不知顧離月得了什麼病癥,要不就是搖頭嘆息,說是什麼心病所致。
這起子的空話讓長公主格外惱火,狠狠發了通脾氣才肯罷休,又責令他們必須盡快治好顧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