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提著個小酒壇子,另一只手執著折扇正沖著席玉擺動,示意他過來。
席玉忙將掃把放在一旁走了過去,禮都還未行,顧離月便急道:“快將這壇子酒給殿下送去,他現下就在觀星樓中。”
邊說顧離月邊將手中的酒壇子遞給席玉,說完囑咐道,“一定要快些送到”。
席玉甚至來不及說些什麼,顧離月就匆匆走了。
他只好提著酒去了觀星樓。
這次樓下的侍衛并沒有攔他,在席玉快走到頂樓時,就聽見女子低低的笑,夾雜有男子的笑聲傳來。
很熟悉的聲音,席玉一聽便知是陸時晏。
那女子的身份自然是不言而喻——古江國公主,白芃芃。
席玉握緊手中酒壇的繩結,慢慢走上樓去,很快眼中便浮現出三個人的身影。
其中兩人對坐著,另一人在遠處默默而立。
那對坐的兩人便是陸時晏和白芃芃,席玉初次見她,未曾想過她會是這般驚為天人。
他提著酒漠然走了過去,陸時晏的笑聲瞬即頓住了。
瞧見席玉走來的身影,他的眼中劃過詫異。
白芃芃將陸時晏神色的變化收入眼中,瞬間對這個新來的人起了好奇。
“殿下,看來這就是我想喝的那秋露白吧。”
陸時晏回神,“嗯。”
態度有些許敷衍。
席玉規規矩矩地將那壇子酒放在桌上,期間陸時晏的視線一直有意無意地落在席玉的身上。
白芃芃見狀挑起一邊的眉毛,起了壞心,攔住席玉要撤開的手。
“別走了,為我和殿下斟酒吧。”
白芃芃的要求很是合情合理,畢竟斟酒也不算什麼大事,而且內侍也常干這種事情。
可陸時晏卻有些不悅,他皺眉看向白芃芃,卻見那人彎了眉眼。
“哦對了,芃芃失禮了,還應先問過殿下,畢竟在這里殿下為尊。”
她說得愉悅,眼中的戲謔幾乎快要溢出來。
二人先前有過約定,她幫陸時晏用蠱蟲鑒毒,而陸時晏要跟自己做戲。
至于這戲到底是演給誰看的,只有白芃芃自己心里最清楚。
席玉自從放下酒壇那刻起就未曾抬過頭去看二人。
此刻他視線落在那酒壇子上,清淡的酒氣隨著晚風飄蕩至鼻尖,這酒是極香的,他卻硬生生地聞出絲苦氣來。
他不是傻子。
白芃芃言語中與陸時晏透著親密,即便是剛剛的告罪之言都透露著漫不經心,顯然是與陸時晏熟稔極了的。
空氣一時有些凝滯,陸時晏開了口。
“不如由孤來為公主斟酒,就當再次歡迎公主來此。”他說得溫和,心中卻將顧離月三個字狠狠念了好幾遍。
送個酒都能出差錯。
白芃芃的眼眸更彎了,面紗下掩著的唇也是不曾放下來過。
“殿下,斟酒的事怎好勞您親自動手,來,給殿下將酒滿上。”
她拿過陸時晏面前的酒盞放在席玉的跟前,示意他倒酒。
陸時晏蹙眉,剛想再說些什麼,就被白芃芃拿起的一塊糕點給塞住了嘴。
“來,殿下,這糕點可好吃了,芃芃很喜歡,相信殿下也一定會喜歡的。”
她眨眼,眼中的意思很明顯,告訴陸時晏別忘了他們的約定。
陸時晏拍開她的手,將糕點拿了下來,放在一旁,卻也沒再說什麼。
席玉看著二人打情罵俏般的舉動,將眼底的傷心掩去,開始倒酒。
酒香瞬間四溢,白芃芃發出一聲驚嘆,接著拿過了本該屬于陸時晏的酒盞,用衣袖遮面兀自喝了起來。
“好酒!”
她感嘆,后對上陸時晏生冷的目光,才故作沒意識到。
“殿下,實在是這秋露白過醇香,我一時忘了這是你的酒杯,不過殿下君子體量,相信不會怪罪于芃芃的吧。”
“你—”
“用我的酒盞,給殿下也斟上一杯。”白芃芃打斷他的話,拿過自己的酒杯遞給席玉。
不遠處默默站著的朵路,看著這一幕,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垂在衣袖下的手卻慢慢握成了拳。
席玉將酒斟滿,白芃芃端起酒盞便放在了陸時晏的面前,“殿下請喝。”
她雙手托起下巴,就那麼眉眼彎彎地看著陸時晏,毫不遮掩。
席玉見她這樣,心里更加難過了。
是自己自作多情想太多了,竟還以為陸時晏會喜歡自己。
“你也不用在此斟酒了,先下去吧。”白芃芃眼見陸時晏的臉色愈發不好,便見好就收。
席玉本就難受,聽到這話,立馬行了個禮,頭也不回地快速走了,像是這里有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陸時晏轉頭看著席玉離去后,又看向白芃芃,沉聲道:“你這般意欲何為?”
白芃芃不緊不慢地又泯了口酒,“殿下這是什麼意思?我做什麼了?”
她似是完全不覺得剛才的行為有何不妥。
陸時晏無言,他確實無法指責什麼,畢竟有約定在先,而且她這樣做也的確讓人指摘不出什麼毛病。
“孤不喜自己的杯子為他人所用。”
白芃芃樂了,他這哪是不喜這個,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自己也不戳破,舉起酒盞沖著陸時晏輕輕一晃,隨后便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