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晏的話喚回了凌一的思緒。
他的視線從幾乎成血人的席玉身上轉到了地上跪著的劉南的身上。
只瞧了一眼,凌一的眼底就瞬間起了滿滿的厭惡。
劉南聽到陸時晏這話后,打了個激靈。
他抬頭呆呆地看向那身著常服,立得端正的太子殿下,有些難以相信,又似有些沒聽明白。
“殿…殿下,饒了奴才,奴才錯了。”
他膝行至陸時晏身前,又重重地磕了幾下。
劉南清楚若是得不到太子恕罪,自己怕是真沒了活路。
他萬萬未沒想到自己的話會引得陸時晏如此大怒。
這平日里瞧不見什麼位高權重之人的慎刑司,一下子來了兩位皇子,任誰也是料不到的。
若是知道,劉南又怎會不顧及言語,失了分寸。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管他說不說那句話都難逃一死,畢竟他動了不該動的人,還將人傷成了那副樣子。
陸時晏不再看劉南,直接抬腳踹在他肩上,劉南便躺倒在地上,再不敢動彈了。
身后的凌一見狀眼眸再次發亮幾分,雖說自家殿下平日里已然是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可如今這樣反而還平添了幾分往日沒有的銳利之氣。
當真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他這里不合時宜的思緒飄飛,陸時晏那邊抬步朝被折磨得不省人事的席玉走去。
解開禁錮著那人的皮帶子,俯身就將人給抱了起來。
動作輕柔,更特意避開了席玉身上的傷口,不忍他再受傷害。
路過凌一身旁時,陸時晏冷聲道:“凌一,劉南交由你處理。
”
凌一心領神會自家殿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要讓劉南生不如死,他躬身應道:“奴才明白。”
他其實早看這人不順眼了,仗著自己管理著慎刑司,天天搞的這里烏煙瘴氣。
太子殿下這一番指示剛好合了凌一的心意。
陸時晏拾步走了,凌一視線隨著他而動,一時為自家殿下的氣度所震撼,也就下意識忽略了如今這樣的行為有多不得當。
畢竟堂堂太子殿下抱著個渾身是血的內侍算是個怎麼回事。
好在慎刑司地處偏僻,沒多少人瞧見,加之宮中紀律嚴明,瞧見是太子殿下俱都垂下了頭。
陸時晏也清楚宮中流言的可怕,怕會傷了席玉,便叫人將消息全部封絕,這才將謠言的苗頭給掐了去。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眼下凌一眼見自家殿下出了慎刑司,便步步走近已然跪起身的劉南。
“這屋中的刑具想必你本人還未嘗過吧,今次便叫你一次性嘗個夠。”
第十八章 小兔子
屋里溢出慘叫,慎刑司外的人都習慣了,只道不知是哪個倒霉鬼又惹怒了主子,被扔到此受罰。
這邊被凌一崇拜的太子殿下卻并沒有表面上那般鎮定。
解開皮帶子的手不停顫抖,分明是極容易拆解的東西,他愣是花了好半響的工夫才解開。
雖已將人救出來,陸時宴的心卻還是難以平復,上一世的無力感又回了來。
懷中人雙眼緊閉,氣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會離自己而去。
陸時宴不由緊了緊抱著席玉的手,讓他更加貼近自己,垂下頭自言自語道:“別再離開我了,我會受不了的。
”
意識不清的席玉只覺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是輕聲地呢喃,雖聽不清內容,可這聲音卻格外溫柔。
他抬手不自覺的想去靠近,很快就觸到了一片柔軟。
陸時晏的眼中滿是柔情,在席玉伸上來的細白手指上落下一吻。
懷中人像是滿意了,用腦袋軟軟地蹭了蹭自己的下頜,似乎現在才安下心來。
因著席玉這番動作,陸時晏心下稍定。
回到端本宮后,宮人們雖訝異太子殿下的舉動,卻不感隨意談論,權當作沒看見。
按著自家殿下的吩咐,請太醫的請太醫,燒熱水的燒熱水。
席玉被放置在正屋的床榻之上。
這是陸時晏平日所睡的地方,血染紅了錦被,席玉的雙眉蹙起,似乎是因為背上的傷口。
屋中侍候的宮人早已被陸時晏揮退下去。
傍晚的夕光籠罩著屋內二人,一個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一個坐在床邊滿目擔憂。
好在太醫很快便至,陸時晏滿心都在席玉身上,只分神瞧了一眼來人。
“救他。”
匆匆被請了來的季泠看見眼前這番場景,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他步至床邊,看著陸時晏一番動也不肯動的樣子,眉頭微微皺起。
“殿下這樣,我便救不了他。”
陸時晏這才起了身,將位置讓開給季泠,看著他為席玉把脈。
季泠是他在宮中唯一信任的太醫。
他年僅弱冠,家中世代于宮中行醫,本可以靠家族平步青云,但他卻拒絕了長輩給他鋪的路。
更是刻意更改了名姓,與那些毫無家世的人一同參加考試,靠著自己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
這也是陸時晏欣賞他的原因,這宮中季泠也算是他半個好友了。
“殿下,他無恙,上些尋常傷藥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