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宅心仁厚,給了我個恩賜罷了,沒準下次你也能上去。”
“我?”詞安放下手,沖著席玉撇了撇嘴說:“不行的,我太普通了,長得也不如你。”
話音剛落,他猛地抬起頭,席玉面上笑意不顯唇角的笑也收了回去。
一陣秋風吹過,將席玉手中的紙燈籠吹得搖搖晃晃,他的臉也在蕩動不止的光影中明明滅滅。
詞安低下頭,看著那燈籠,在心中狠狠罵自己,說話不經過腦子,說什麼不好,偏說這個。
席玉剛來乾清宮中伺候的時候,詞安就注意到了他,不僅因為他是李仁親自領過來的,更是他那出色的長相。
席玉活像個小菩薩,分明該被人供奉起來,卻干著伺候人的活。
后來二人慢慢熟絡,席玉性子好,長得也好看,詞安總是忍不住夸贊他,說他若生成女子定當有許多男子愛慕之類的話。
每每聽到席玉總是淡淡一笑,卻并不回應什麼。
不過詞安從未聽席玉提起他原先當值地方的人和事,不管他怎麼好奇席玉都不肯提。
直到某天清晨,詞安當完值渾身都乏累的緊,滿心想著回直房好好休息一番。
到護城河邊時,卻聽到一陣哄笑聲,詞安沒太在意,畢竟內侍們不當值的時候就會扯些閑篇,以此來打發些時光。
可當他路過那些內侍的身旁,卻聽見了席玉的名字。
“瞧瞧席玉那張臉長的,嘖,跟個小妖精似的,怪不得他能從冷宮搖身一變直接到了乾清宮中伺候。”
“誰說不是呢,我認識個在冷宮當值的人,都說席玉曾經與冷宮的總領太監有茍且。
”
“哈哈哈哈,那這次豈不是也是—”
話未說完,就被人一拳打倒,那內侍的口中瞬間一片腥氣,可見那拳有多用力。
他捂著臉,怒道:“什麼人敢打我!”
只看見一個滿眼通紅,怒氣沖沖的人正狠狠地盯著他,那人身量不算高,更有些瘦弱,打眼一看便知不過是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
正是詞安。
“都別愣著了,給我狠狠地打他!”內侍癱坐在地上,指著詞安,沖著身旁其他的內侍們喊道。
詞安出其不意地給了那人一拳,奈何對方人數眾多,他又是孤身一人,很快便被按在地上。
身上遭受著各種拳打腳踢,但他卻只是捂著頭,不曾開口求饒。
“你們住手,再打我便去告訴我干爹。”少年人的聲音,有些發顫,可以聽得出他很害怕。
身上不再落下拳腳來,詞安放下護著頭臉的手臂,抬眼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面容,還是那般的好看。
是小菩薩。
第九章 奈花月餅
內侍們聽見這話,又看見席玉,頓時明白過來他口中的干爹是誰,雖還是心有不甘,但沒人敢得罪乾清宮的首領太監,只能罵罵咧咧地走了。
詞安渾身痛極,倚著席玉的胳膊勉強坐起來,他剛想說些感謝的話,卻看見面前之人突然落下了眼淚。
“別哭別哭,是嚇到你了嗎?我沒事的。”
詞安慌了,他抬手想去幫席玉擦掉淚水,可手剛剛接觸過地是臟的,不能碰人。
這是詞安第一次見席玉哭,從前他總覺得這人的性子不像是少年人,對人更是像只躲在殼里小刺猬滿是防備。
今天見他哭,詞安便知道席玉這是將真心露出來了,但他自己反而有些手足無措。
“詞安,我最討厭人夸我長得好看了,更討厭誰夸我長得像女子。”席玉抽泣著。
“好,以后都不會了。”
詞安這才明白過來,往日的席玉聽到自己夸贊他時,為何是那般淡淡的反應。
燭火搖曳一下,輕閃過詞安的雙眼,他的心緒依舊動蕩不止。
詞安真想回去給剛剛的自己一嘴巴,他不知道該怎麼向席玉解釋,只能生硬的轉移話題:“席玉,觀星樓里是什麼樣子啊?你能不能給我講講啊。”
看著詞安這幅小心翼翼的樣子,席玉突然有些想笑,他還是跟從前一樣,沒怎麼變過。
氣氛又回到了之前那般,詞安的注意力也移到了席玉所描繪的觀星樓之上。
二人慢悠悠地走到宮門前,正把腰牌遞給侍衛之時,卻聽見后面有人在喚他們,“兩位留步。”
席玉轉過身,便看到一個年紀輕輕,有些圓潤的內侍匆匆地迎了上來,手中還提著些什麼。
“你們今夜宮宴伺候辛勞,太子殿下賜了些月餅予你們。”說罷,他邊將手中提著的東西遞了過來。
是一個油紙包著的包裹,席玉抬手接下來,道:“多謝太子殿下。”
內侍聽后拱了拱手轉身便走了。
詞安彎下腰戳了戳席玉手中的油紙包,樂道:“殿下真是平易近人,還想著咱們這等子人。”
回了直房,席玉將東西放在了桌上,他沒拆開,等著一會詞安來了。
正盯著那油紙包出神,門外突然響起詞安有些得意的聲音,“太子殿下給我和席玉賜下了月餅,是不是很羨慕啊?”
“這有什麼好羨慕的,我也有,皇極殿中侍候的人都有。
”
“啊?原來是這樣。”
席玉聽著二人的對話,松了一口氣,心中卻有種說不清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