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哀嚎聲中,趙琛一直在發牢騷:“傻|逼娘們。”
他很不喜歡英語老師,覺得她作。
“給我一張,”見沈聽眠在撕本子拿來聽寫,趙琛習慣性伸出手道,“半張也行。”
沈聽眠以往給的痛快,今天卻不知怎麼,看他眼:“你自己有本。”
趙琛莫名其妙,心大也不多想,自己翻出來本撕了頁。
沈聽眠的神情李牧澤有時候看不懂。
他趴在桌子上,盯著沈聽眠遙遠的后腦勺。
一個早讀和一個課間,沈聽眠好像都沒有吃他給的早餐。他倒不是真的介意沈聽眠吃不吃……好吧,還是很介意的,如果沈聽眠把他給的餅扔了,他沒準還會哭。
他想他還是有機會的,去慢慢讀懂沈聽眠。
他那時不知道被喜歡或者被討厭都是人生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只是被喜歡然后被討厭,這個順序會讓沈聽眠很難消化。
喜歡他這種人會是很辛苦的事情,沈聽眠一直以為李牧澤只是三分鐘熱度。
等熬過這段時間就好了,沈聽眠計算著姥姥的生日,等這段時間過去,李牧澤給他的糖,他就不要了。死人的東西那麼晦氣,會有人幫他處理掉的。
今天語文課,趙老師問他們,覺得最好聽的姓氏是什麼。
李牧澤在語文課上永遠很放松,他懶洋洋走著神,忽然聽到趙老師點了沈聽眠的名字,于是聚精會神起來,聽到沈聽眠說:“薛。”
薛?
李牧澤有點不高興地想,誰姓薛啊?
他神神經經問同桌:“咱們年級有誰姓薛啊?”
同桌莫名其妙:“多了去了吧。”
好煩,李牧澤一臉不爽,“‘李’不好聽嗎?”
同桌:“……太大眾了,兄弟。”
課間,張甜拿著張紙進來了,周圍圍上去一堆人。
李牧澤最近戀愛腦,心思全在別處。
劉老狗從前面過來,搬了個凳子坐他旁邊:“你知道你哪個考場嗎?”
“啊?”李牧澤抓著筆袋抖出所有的筆,抬起頭問,“考場下來了?”
“下來了,前面那不是嗎,”劉老狗指了指,“我看了啊,你估計在四班考。”
“又是四班。”李牧澤沒有興趣,考場都是按照上次考試排名排的,腳指頭都能想出來在哪考,他都快在四班安家了。
他往前面看去,看見沈聽眠正在人堆里,座位表貼在了黑板邊上。
他腦子一熱,起來就往講臺那兒走,劉老狗問他:“不是告訴你了嗎,還去。”
沈聽眠正好從講臺上下來,也看了李牧澤一眼。
李牧澤裝模作樣不去看他,格外大聲在人堆里喊前面的某個同學:“誒,給我看看我哪個考場!”
他的余光畫出了一條路,沈聽眠在那條路上遠去。
李牧澤這時才回頭去看他,只敢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應,沈聽眠突然扭過頭來,李牧澤嚇了一跳,小動作頻頻,看東看西,直到沈聽眠叫他:“李牧澤。”
李牧澤佯裝鎮定,轉過身說:“啊?”
“以后不要再給我買東西了。”
李牧澤“哦”了聲,有點失落,嘴上卻還是特隨意地說:“今天他們多給了我一個,就給你了。”
沈聽眠頓了下,不再說話,轉身走了。
李牧澤又難受了,他忍不住走過來:“誒,你今天吃了早飯了?”
“沒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沈聽眠自打那之后對他就很冷淡,“我不喜歡吃飯。”
這是拒絕吧,李牧澤不知所措地想,摸了下頭,找著話題:“你,你穿這麼多不熱啊?”
沈聽眠下意識把袖口往下拉了拉,已經六月份了,白駒高中的校服有夏裝冬裝,還有秋裝。現在很多同學是穿著秋裝的薄外套,然后把袖子卷到臂彎處,并且不拉拉鏈,大敞著,這樣涼快些。
沈聽眠不一樣,他總是穿得規整,拉鏈都拉到喉結。
“我不熱。”他只這樣說,竟好像有些戒備。
李牧澤又笑起來,有些懶,還有些耍流氓,他盯著沈聽眠看了半天,問道:“你是不是胖了?”
沈聽眠沒說話,直直盯著他。
李牧澤動了下腿,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硬著頭皮干巴巴道:“你不吃早飯是減肥啊?”
“是,”沈聽眠接著說,“還有事情嗎?”
李牧澤不明所以:“你干嘛,生什麼氣。”
“我沒生氣,”沈聽眠說著,忽然閉上眼睛,疲倦道,“我想回去了,可以嗎?”
又怎麼了呀。
李牧澤嘟著嘴說:“回唄。”
他看著沈聽眠的背影,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擾到了他。
今天晚上,鄭文英回來的很晚。
沈聽眠走出房門,穿著睡衣在看她。她彎著腰在那里脫鞋,動作緩慢,背脊好像凹凸不平的河堤。
她看了眼沈聽眠,疲軟地催促:“快點睡,明天還得上課。”
沈聽眠問她:“今天超市人多嗎?”
“不多,”鄭文英拖沓著腳步,有氣無力走到沙發邊,呼出口氣癱坐下來,“算賬算晚了,沒什麼事兒。”
她見沈聽眠還在門口看著,就問:“看我干嘛。”
沈聽眠夸她:“看你好看。”
鄭文英笑了,嘴里有顆牙在發銀光,刺痛沈聽眠的眼睛。
去年鄭文英有顆牙齒壞掉了,醫生讓她選假牙的材質,為了省錢,鄭文英選了便宜的銀牙。
“快去睡,別在這兒擠兌你媽。”
鄭文英交代了一句,自己起來去洗手間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