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里關于老板的聲音跟畫面又再次襲擊而來,他幸福地靠在我身邊,問這里會不會有寶寶。
見我不說話,白遠風也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他把碗筷擺放好道:「哥,我還有點事,先出去了。」
他關門的瞬間,我幾乎是同時流下眼淚。
怎麼會有孩子?
我跟李云澤的孩子。
我以為自己終于可以走出那個三年,結果卻發現在離開前雙腳已經被套上了看不見的枷鎖。
要留下嗎?
我陷入沉思。
我有能力、信心,養育一個新生命嗎?
出神之際,手機尖銳的鈴聲驚醒我,我拿起來看,是前同事的。
這仿佛是來自我肚子里那個孩子掙扎的求救聲。
我接通電話,同事得意的笑聲傳來:「哈哈哈,我就說老板肯定扛不住。園兒你不知道,自從你走了之后,老板把藥量加了雙倍,還把自己關在專門的阻隔室,結果沒有用,哈哈哈哈。」
我有些詫異同事的幸災樂禍,畢竟我們倆在李云澤那都是可以被判死刑的罪人,同事不夾起尾巴小心做人,居然還敢這樣膽大包天嘲笑老板。
「我工作?早就被調出秘書室了,現在就是個閑職。不說這個,你知道嗎,因為老板做得太絕,導致你易感期的那個老公很生氣,攪黃了好幾單生意,所以現在老板明明身體不能再用藥,但為了跟你老公對抗,天天那抑制劑吃得比飯還多。」
我聽了半天,最后問道:「所以你給我打電話是?」
同事這才嚴肅起來:「易感期那個老板曾經找過我,求我告訴他你在哪。」
我聽見電話那邊傳來沉重的嘆息:「說實話,那個狀態的老板真的很可憐。
但是園兒,咱倆狼狽為奸這三年,我看出來你其實挺糾結的。與其你再被拉回來蹚這趟渾水,我更想你帶著那三千萬在外面過得開心點。
「雖說老板確實是萬里挑一的 alpha,但說不準你的下一位就是絕無僅有的小甜 O 呢。」
掛斷電話后,我望著窗外的陽光,攥緊了潔白的被子。
11
醫生痛罵了我想要打掉孩子的念頭,說年輕人想一出是一出,beta 受孕本就是罕見的事情,我身體條件還不好,這個時候做手術,下場就一個,一尸兩命。
我覺得醫生在危言聳聽,畢竟現在生育率急速下降,各個地方都在想盡辦法提高新生兒數量。
但白遠風當了真,他緊張得不行,仿佛做手術的是我,死的卻是他一樣。
他難得神色端正,對我道:「哥,我雖然年紀小,但照顧人還是可以的。」
單純又愚蠢的男大學生,眼睛里打什麼算盤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照舊上班,不過變了的是每天中午晚上在公司門口都多了個等我下班的小狗。
白遠風廚藝不錯,每天準時準點出現在公司門口,天天兩菜一湯不重樣,時不時還會有小甜品。
路過的同事打趣道:「哎呀小徐就是招人喜歡哦,這樣體貼又溫柔的 alpha 可少見了。」
白遠風害羞撓頭,我看著碗里的湯,思緒卻拐了十八個彎,心想不少見,我曾經遇到過一個最溫柔黏人的 alpha。
「哥,我馬上就開學了。」白遠風說道。
我:「我把這個月的伙食費轉你,開學后就不要來我公司了。」
白遠風急紅了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反正也沒幾節課,我要不就跟你合租吧,還能方便照顧你。
」
我默默嘆氣,懷疑自己身上是種了「alpha 薄荷」。
「小白,你現在年紀小,可能分不清喜歡跟友情。這段時間是我考慮不周,沒有明確拒絕你。那現在我正式跟你講,我不喜歡你,以后也不會喜歡你。」
白遠風的眼睛頓時黯淡下去。
隨即又恢復光亮:「沒關系,我年紀小,我可以等。」
我無奈,果然跟 alpha 講道理是最下等的做法,他們認準的事情十匹馬都拉不回來。
算了,時間久了,小屁孩就會自己放棄了。
電話響起,是醫院的。
「徐園對吧?您之前預約的手術將會在下周二進行,請在本周五之前到醫院進行術前檢查。」
「好。」
白遠風呆愣:「哥,你還是不想要這個小孩嗎?」
我垂眸,小腹已經隱約看出形狀。
「我沒辦法跟他解釋為什麼只有我愛他,而且我確實該開始新生活了。」
白遠風:「那我陪你去做手術吧,就當有個免費家屬跟護工。」
12
下周二。
我坐在醫院長椅上,白遠風去辦理住院手續。
我捏著影像單,心里五味雜陳。
頭上落下一片陰影,我呼出一口濁氣,抬頭道:「辦完了?」
不是小白。
我怔怔看著李云澤,他的臉略顯疲憊,頭發也沒有好好打理,身上的風衣皺皺巴巴,手里拉著行李箱。
「你怎麼在這?」
李云澤臉頰肌肉緊繃,他先是看了眼科室的名字,又一手扯過影像單,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幾秒鐘后,他咬牙憤恨的聲音響起:「你還真是效率高啊。」
我下意識松懈,但馬上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頓時怒火驟起,一把奪過片子出言譏諷道:「當時是你保證我們的生活不會再有交集的,你現在出現在這,又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