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避免繼續這些真實到可怕的夢境,艾爾不得已暗中拜訪了一些精神科的醫生,也詢問過某些著名的神幻學家,然而無論是現代醫療,還是怪力亂神的神秘學,都不能讓他有所緩解。
夢境依舊每天都在繼續,久而久之,他也逐漸習慣了這些幾乎能倒背如流的夢境內容。夢境里他是怪物族群的首領,夢境外他是最強大國的資本食物鏈最高層,其實也有部分共通之處,就算含混不清顯示與夢境,對日常的影響也不怎麼大(只偶爾會覺得現代科技很落后)。
同一場夢境持續了好幾年,就在艾爾以為這個夢境會陪伴他一輩子的時候,夢境忽然開始發展了。
原本的夢境只截止到他‘登上王位,統治卡洛伊族群’就會結束,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本該就此告一段落的夢境忽然有了續集。
在夢境中,他沒有多久就患上了名叫‘精神躁亂’的絕癥,每天掙扎在痛苦之中,煎熬數十年后,最終死于絕癥,滿溢著能量的軀體自爆了,摧毀了大半個宇宙。
夢境延續到這里就結束了,緊接著又開始無限制的重復、重復、重復。艾爾幾乎每天都會被驚醒,睡了跟沒睡一樣,累得頭疼,甚至有些感同身受夢境里的暴躁與痛楚。
第二場夢境很大程度上影響到現實生活,艾爾不得不再度尋醫問診,不出所料,依舊沒有任何效果。
艾爾的脾氣肉眼可見的暴躁起來,一方面是受夢境里的‘艾爾’精神狀態影響,一方面是休息不好,精神瀕臨崩潰衰竭。
不過好在這種情況并沒有持續太久,短短一個星期,嶄新的夢境接踵而至。
在第三場夢境中,他同樣不可避免的患上了精神躁亂,但這次的結局不一樣。這一次,他從一款名為【星河予你】的游戲中,抽取了一個名叫‘唐瑭’的隱藏角色。
隱藏角色擁有可以治愈精神躁亂的能力,但在這場夢境中,絕癥并不是主角——他記得很清楚,整場夢境都在圍繞‘唐瑭’發展,他隔空感受了一場甜到掉牙的戀愛。
艾爾醒來的時候,難得感到神清氣爽,但人有些恍惚。
戀愛......
感覺竟然還不錯。
這場夢境持續了大半年,而且越來越真實,越來越讓人放不下。很多時候艾爾從夢境中醒來,總覺得懷里應該蜷縮著一個名叫‘唐瑭’的小家伙,而當他遍尋無果,意識到那只是一場夢的時候,巨大的失落感籠罩了他。
統轄全宇宙的權力并不讓他貪戀,但那由夢境虛構出來的摯愛伴侶,卻足以讓他魂牽夢縈到無法忘懷。
......如果真的有這麼個小家伙就好了。
艾爾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戀愛了,愛人是夢境中完全虛構的存在。
他開始期待每天的夢境,即便夢境中日復一日重復著同樣的動作,同樣的話語,也甘之如飴。
就在他每夜沉溺于幻夢中的情愛時,夢境再度發生了變化。
艾爾不再以自己的視角觀察夢境,他像是懸在半空中,可以觀察到夢中的任何一處細節變幻......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上帝視角。
這場夢的主角是唐瑭,他來自古藍星(他懷疑就是近代地球)的小戀人。
艾爾圍觀了唐瑭短暫而悲劇的童年,生平頭一次體會到了‘共情’的感覺——準確來說,那不算是共情,因為從頭到尾替唐瑭感受到委屈、憤怒的只有他,情感缺失的唐瑭,只有在劇痛的震懾下,才勉強學會了‘恐懼’這種極端的情緒。
他一直在旁觀,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唐瑭一次次任人欺凌、厭棄,最后傷痕累累的長大。
唐瑭臉上的疤痕永遠都無法消退,唯獨那雙澄澈的藍眸依舊清亮,好像并沒有被污濁的世界污染半分。
曾幾何時,他還為唐瑭的情感缺失感到惋惜,如今親眼見證他在悲苦中掙扎的半生,才恍惚意識到——如果不是因為這個病,唐瑭這一生的悲劇色彩只會更濃烈。
情感缺失剝奪了他感受愛與快樂的權力,但同時也帶走了會讓他悲傷、痛苦的東西,這個病是他痛苦的源頭,也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撐。
這場夢,將唐瑭的一生血淋淋的剖在他面前,艾爾喜歡唐瑭,但不喜歡這個夢境。
但夢境向來不會因為他的喜惡改變,如同往常一樣,更迭的新的夢境往往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艾爾日復一日觀望著唐瑭踏入泥潭到萬劫不復,心如刀絞,醒來后的情緒體驗比‘患病死亡’的那場夢境更差。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逐漸意識到這場夢與以往的夢不一樣——它并非一成不變,夢境里的時間,似乎也在隨著現實時間的流逝,緩慢向前推動著。
一開始的夢境只終結于唐瑭在高中因為容貌受到霸凌的片段,緊接著時間勻速前進著,像是被刻意撥快的時鐘,隔幾天,唐瑭參加了一場考試,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再過一段時間,唐瑭又參加了高考,養母帶他去吃自助餐慶賀......再后來,唐瑭上了頂尖的學府,選擇了晦澀難懂的理工科,并且成功獲取了對外交流的留學生資格——全額獎學金,學費全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