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686贊同道：“這個語言不僅通用，而且靈活性高。但這也意味著它造句困難，發聲多變，詞性相近的詞句多，語法結構也很復雜。除非從小就開始學習，否則很難在短時間內掌握。”

　　唐瑭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甚至一度蓋過了他對食物的熱情。

　　他喜歡學習，學什麼都行，能烙印在腦中的知識，定義，理論，都是最美妙的東西，它們比人類的喜怒哀樂要簡單純粹的多，幾乎不會帶給他任何困擾。

　　并且......它們永遠不會因為他那張被毀掉的臉、或是與眾不同的思維方式、病態的精神，而拒絕接納他。

　　‘我想學，’他興沖沖道：“等收拾完屋子，我就能空出很多時間來學習！”

　　686頭一次從他身上感受到如此強烈的，近乎喜悅的情緒，它意識到，或許對新事物的「學習」與「認知」，是這個遲鈍的宿主的某種開關。

　　不過——

　　‘您必須合理安排好你的時間，你該記得你還有很多書需要看，’686輕嘆了口氣：“我會在網絡上幫你尋找網絡教學課程，以及相關資料。”

　　“您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

　　唐瑭并不覺得這是件壞事，他在心底將這段時間要看的書整合了一遍，確認是在自己能力范圍之內，認真道謝：“我會規劃好時間的。”

　　686：“您有數就好。”

　　唐瑭乖順的點了點頭，重新將注意力落到面前等待到幾乎待機的導購機器人上，看見它屏幕上顯示著代表「瞌睡」的極簡符號表情，忍不住彎了彎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但松快的情緒讓他的面部肌肉不由自主的做出了這樣微妙的動作。

　　一瞬間，淺藍色的眼中盈滿瀲滟的笑意，晶亮晶亮的，很漂亮。

　　時刻關注著他的686卡殼一瞬，驚道：“宿主您剛剛是笑了麼？！”

　　那抹細微的，精致的弧度轉瞬即逝，微不可察的笑意若曇花一現，取而代之的又是那迷蒙茫然的神情：“什麼？”

　　686：「......沒什麼，只是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您是精神缺失并發的面癱。」

　　畢竟相處這麼多天，要想從這張臉上找出點比較明顯的情緒，還是很不容易的。

　　恐懼除外，686心道，它的小宿主對于這種情緒似乎信手拈來的熟練。

　　‘面癱嗎？我看過醫生，可以確認我沒有這方面的毛病，’唐瑭一本正經的解釋：“只是面部表情大部分情況下是情緒在軀體的映射，我難以感知情緒，所以也幾乎不會做出什麼表情。”

　　但這并不代表他不能，他學習能力很好，在原本的世界中，他會皺眉表達不滿與抗拒，也會用笑容表示友善與贊同——不過他很少露出笑容，因為那張遍布疤痕的臉露出的笑只會惹來他人的厭惡。所以大部分情況下，很多人都認為他并不友善。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說實話，截至現在他都沒有親眼看過現在的臉，不過686跟黛西醫生都說他很好看，卡洛伊王也沒有表現出反感，想來應該是不會差的。

　　再笑的話，應當不會被人討厭吧？

　　“我可以笑的，你看。”

　　唐瑭嘟囔著，控制著面部肌肉，露出一抹溫和適宜的笑，淺淡的笑意不及眼底，卻若輝月辰星般點亮了那抹柔軟的藍，唇角的弧度，舒展的眉眼，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恰到好處，驅散了那種時常纏繞在他面上的滯澀感，精致的面容秾麗奪目，驚心動魄的美。

　　艾爾上線的瞬間，恰好捕捉到了這一幕，心跳一頓，幾乎在瞬間就不由自主被捕捉了所有的注意力。

　　這很不尋常。

　　上一次能讓卡洛伊王這樣集中視線去看的，還是數百年前他以王儲的身份帶兵出征，半途遇到的黑洞巨獸。

　　那種巨獸才真的是幾乎只在傳說里存在的生物，被列在宇宙危險生物榜第二——第一是卡洛伊星人，不過這并不代表它們比卡洛伊星人弱，強大的肉體與超越時間的速度讓它們能在黑洞之間來回穿梭。倘若拋開精神力只論肉身強度，它們或許比卡洛伊族更為可怕，只是極其罕見的蹤跡與「不招惹就當你是空氣」的佛系本性，讓它們憾居第二。

　　艾爾很幸運，他游歷期間碰見了幾萬年才可能顯露一次蹤跡的黑洞巨獸，那詭譎的外表與莫名狂躁的攻擊性讓他前所未有的興奮，那一戰，他投入了全部心神，全力以赴。盡管幾十招就將其斬于足下，卻也是難得打得酣暢淋漓，痛快極了，在他輝煌的生平事跡中，又添一筆榮光。

　　除此以外，似乎再沒有什麼能叫他這般投注心神。

　　但那也只是「似乎」。

　　直到古藍星人收斂了笑容，跟著導購機器人離開，艾爾才恍然回神。

　　不應當。

　　卡洛伊王陷入沉思。

　　這不應當。

　　能吸引他的應該是勢均力敵的對手，強悍善戰的敵人，而不是一個只有外貌驚艷的，脆弱至極的外星生物！

　　簡直荒唐！堂堂卡洛伊王，怎會被膚淺的容貌吸引？！就算......就算他真的是戳著他審美點長的，也不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