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了。”關廿看了一眼身邊滿臉震驚的青年,勾起唇角推開屋門。
這是他第一次以一種自己都沒發覺的松弛狀態走近這間屋子。
因為沒人居住,里面的家具也幾乎盡數送給了老師,除了花紋繁復的地磚,屋里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收了多少啊?”宋九原不意外,他都沒心思打量屋內的情形了,只盯著關廿的側臉,感覺上面寫了大大兩個字:冤種。
關廿說:“當時我對錢沒什麼概念,就把那人給我的卡給了他,他取走六十萬又把卡還給了我 。”
宋九原迷茫了,低聲咕噥道:“真黑……算他還有點良知!”
這哪是老師,快趕上騙子了。
關廿眼底盛上笑意:“但我很感謝他,沒有他我可能走不出這個院子,更遇不到你。”
“……”
“而且他目的明確,我覺得安心。”
“……”宋九原無從辯駁。
“給你看點東西。”關廿拉起他的手,穿進西邊的一間屋子,里面一樣的空曠,床都沒有,但墻邊立著一個老式的衣柜,很大,用黃銅鎖鎖著。
宋九原還沉浸在對關廿智商的懷疑當中,就見關廿在柜子前蹲下來,從底下的縫隙中摸出一把鑰匙。
宋九原:“這里面……是什麼啊?”
關廿沒說話,直接開鎖。
宋九原腦海中浮現出某電視劇砌在墻里的和鋪在床鋪下面的一摞摞鈔票,還來不及心跳,接著又轉念一想——不大可能,如果是錢的話早被他老師拿走了。
“你不怕東西在這里被偷……”宋九原的話隨著柜門打開戛然而止。
掛在里面的兩件衣服映入眼簾,其中最醒目的,是一件舊的橙色水手工裝……
旁邊的白T,是在船上時,宋九原在關廿房里留宿每晚都穿的關廿的衣服。
“沒人偷這個。”關廿說。
他將衣服拿下來,又從柜子里取出一個箱子打開,里面放著一些雜物,擺放的卻很整齊——咖啡杯,護眼燈,手機支架,航拍器,羅馬尼亞的水彩畫框,甚至用空了的護手霜錫管……
“這……”宋九原驚訝的說不出話。
“經常換船,怕丟了。”關廿隨口道,把衣服裝進箱子,拉好拉鏈。
他沒說最初的真實原因:不愿看見,又不舍得扔掉……
宋九原心中滾燙,他忽然抬手,抱住關廿猛親了一口:“關二十,你真傻!”
關廿摸了摸他的腦袋:“是啊,不像有的人,相冊都清空了。”
“……”
宋九原忍不住笑起來:“你怎麼知道的啊?”
關廿給了他一個幽怨的眼神,沒說話。
“哎呀,我那時候……心情不一樣嘛。”宋九原摟著關廿胳膊哄道:“我沒敢修手機就是怕自己哪天一個不開心就刪了,但是傳給你之后就不一樣了,我刪了,你還有啊!”
關廿壓著唇角:“那你現在開心嗎?”
“開心……”宋九原拖著長音開玩笑道:“一不小心從海上撿了個大富翁回來,你說我開不開心?”
關廿捏了捏他的臉:“你開心就好。”
柜門合上的時候,宋九原發現上邊門縫有些對不上,他隨手推了推:“這柜子多少年了啊?都不結實了。”
關廿抬眼看向那道縫隙:“嗯,藏在里面不怕悶死。”
“什麼?”宋九原愣了一下。
“沒什麼。”關廿笑笑,拉起箱子:“走吧。”
關廿的院子房本和土地證都是齊全的,這樣的院子相對來說好出手,因為不需要漫長的過戶周期。
四合院最初是他父親經商時買下的,男人涉足政界后,過多的財富反而成了累贅,于是將這處房產過到他這個長子的名下,至于其余還有多少是何去向,關廿也不關心。
兩人去房屋中介處大概咨詢了一下,回酒店的路上宋九原心緒難以平復……
“我不懂。”他堵在擁擠的下班車流中感慨萬千:“三百多平的院子,光稅就得大幾百萬!在陽城都能買一套小別墅了!買來燒錢嗎?有這麼多錢存在銀行,光利息都夠一家三口生活了……”
關廿看著車窗外的繁華,過去讓他望而生畏的熙攘場景,因為身邊人的絮絮叨叨忽然就化零為整。
它們不再是一個一個積聚而成的“一群”,而是像海水般滄茫的“一個”。
不足為懼。
“不過你也太傻了,人那帥哥都說你這院子好賣,當時問你心理預期的時候你就不應該說隨便,人家一看你這樣,肯定會為了快點成交從你這邊薅羊毛……”
關廿皺眉:“帥哥?”
宋九原奇怪的看了關廿一眼,這人聽話的點是不是有點偏?
“我說的是你應的太隨意了,我都沒來得及發揮作用。”
“你覺得他帥嗎?”
宋九原:“……”
“我不覺得。”關廿自己回答。
宋九原忍不住笑起來:“關二十,你吃什麼飛醋?你看看這大千世界,人來人往,比你好看的有幾個?”
關廿重新看向窗外,撐著車窗的手指無意識的輕點幾下,眉頭舒展。
第二天,他們和中介的人一起去給房子拍了些照片,評估后初步定價5500W。
饒是有了心理準備,當看到這串數字錄入到網站資料里時,宋九原還是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不怪他沒出息,大約所有如他這般能力有限野心不足的普通人,在眼下這種時刻,內心都不會無波無瀾,如關二十那樣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