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那你就當沒聽到吧,我改天……”
“我聽到了。”關廿說:“你說,你來找我,是因為想見我,想告訴我你喜歡我,想問我能不能接受你是同性戀,問我不能接受的話會不會躲著你。”
宋九原:“……”
記性真好。
他這還是頭一次聽關廿說這麼多話。
關廿說完愣住,他懂了。這些字句并不晦澀,他只是沒辦法把它們和現場的兩人聯系在一起。
他盯著宋九原的眼睛,眉頭越皺越深。
宋九原被他看的有些怯意,不知道這算是什麼反應。
“你喜歡我?”關廿又問,并且加重了“我”字。
宋九原覺得自己再不反抗就要被關廿的氣勢壓折了,他咬了咬牙,心想反正也說不明白,干脆身體力行……
他鼓起勇氣向前兩步,抬頭對著關廿緊抿的嘴唇親了上去……
關廿的嘴唇和他本人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是銷魂蝕骨的柔軟,他們的距離如此靠近,宋九原整顆心都顫抖起來,這是他第一次接吻,和他很喜歡的人。
關廿驀然感受到那顆飽滿的唇珠印在他唇上,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這個接觸持續了不到三秒,關廿的心臟在胸腔迅速失控,似要撞斷他的肋骨。
宋九原卻看不出關廿的變化,他的大腦已經被這醉人的溫度和柔軟的觸感沖擊成一片漿糊……
關廿沒有抗拒!
這是宋九原得出的唯一的結論。
于是他遵從內心的渴望,再度抬起下巴湊了上去。
只是這次沒能如愿,關廿側身朝一邊閃開,看著他的眼神充滿驚恐。
宋九原心里咯噔一下……
“關廿,我……”
“你出去。
”關廿聲音低啞顫抖,沒人知道在宋九原的嘴唇離開他的時候,他的后背已經汗濕一片。
宋九原聞言眼圈立刻紅了……
任誰都無法承受在表露心跡之后被如此憤怒的驅逐。
關廿沒再看宋九原的表情,他不知道自己心臟這樣強烈而陌生的異樣會產生什麼后果,但是很久以前,這般反常的冷汗之后很大概率會暈倒的。
如果別人或者公司知道了他的毛病,這世上會不會再沒有他的棲身之所……
宋九原怔忡的看著關廿。
果然。他果然沒那麼幸運,喜歡的人剛好能接受自己……
他想說點什麼,道個歉也好。
可是張口發不出聲音。
就在宋九原狼狽的想要逃離這里的時候,關廿卻先他一步拿起桌上的鑰匙奪門而出。
……
宋九原呆愣在原地,他聽到關廿腳步急切,電梯都沒等直接從走廊一側的水密門出去了。
宋九原頹然跌坐到椅子上…
原來,這兩個多月的靠近,一點成效都沒有。
關廿沒有心。
伊萬這樣說過。
可是表白也是伊萬慫恿的。
這老毛子一定早就知道這樣的結局,想讓他早日死心。
白靖也是,有病還喝酒,關廿心里在責怪他,怎麼會接受他。
那些在外面公放小電影的最過分,本來喝了酒就容易失去理智,色字頭上一把刀!自己就是受了迷惑才冒冒失失跑來送人頭……
宋九原心碎了一地,腦子里亂哄哄的,他遷怒著可以遷怒的一切,唯獨沒怪關廿。
甲板燈火通明,將關廿無所遁形的焦慮感放大,往上一層駕駛臺有值班的水手,往下A層主甲板還有幾個狂歡后意猶未盡的船員。
關廿感覺像被架在了半空無處可去,他扶著欄桿下到B層,樓下的閑聊聲仿佛帶著某種磁場,在他耳邊扭曲放大,震的他有些耳鳴。
關廿從側門進了樓道,這是機工們的住處,這一層可以直接下到機艙。
身后有人喊“老軌好”,關廿沒聽到,他快步下到機艙的最下層,穿過層層水密門進入艙底,光線昏暗下來,他整個人仿若虛脫般靠著管道坐下……
主機沒有啟動,這里此時沒什麼噪音,關廿低下頭抬手按壓著耳朵,半晌,那種刺穿耳膜的嗡鳴終于慢慢消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不過是被宋九原親了一下而已,多年努力克服掉的毛病又犯了。
在這個無人打擾的狹小空間,關廿終于恢復了平靜,這才有精力去思考今晚發生的事情。
其實只是一件小事不是嗎?
關廿這樣的外形,即便再難接近也不會少了示愛的人,少年時期他還會恐懼,逃避,甚至厭學,到了大學,他從很多專業的心理書籍里提煉了幾種方法,不斷練習到可以裝作坦然的面對,直接高效的拒絕,至于對方是男是女,在他眼里都一樣。
在船上多年,當然也遇到過幾次同性的明示暗示,比他級別低的他可以以權壓人,讓對方不敢有非分之想,級別高的他就讓白靖處理了。
那麼這次呢?
他是不是也可以直接警告宋九原,如果還想在船上干,就趁早打消那些念頭。
或者,他可以以休假為由換船走人,以后再無瓜葛。
再不濟,他還可以像宋九原說的那樣,不接受就躲著他。
不動聲色的逃避是關廿最擅長的事,這樣起碼表面上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