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上班時間了,外面開始響起零零碎碎的腳步聲,等池嘉寒收拾完桌面,許則問:“要不要和我領證。”
領證看起來像池嘉寒隨口一提的玩笑話,也只是看起來。許則認為池嘉寒既然會這樣講,就說明它有可能是解決方法之一,一定不是最好的,但有用就可以。
“……你想死嗎。”池嘉寒不看許則,“我們前腳領證,后腳我爸就會找你麻煩。”
許則卻說:“你考慮一下。”
隨后他走出辦公室,打算去外科拿瓶藥水,卻發現賀蔚正抱著手靠在門外的走廊上,側頭對視過來。
這似乎是許則第一次見到賀蔚這樣的眼神和表情,沒有任何笑意,讓人終于很明確地認識到這個alpha是警察。
大概是聽到了,許則不方便解釋什麼,只朝賀蔚點了一下頭,往電梯走。
等許則離開后,賀蔚直起身,進了辦公室。池嘉寒余光看到有人進來,又戴上口罩,抬頭后發現是賀蔚,他整個人頓了頓,才問:“這麼早來醫院干什麼。”
“不早點來就錯過許醫生跟你求婚了。”賀蔚說。
池嘉寒不想辯解,沒有心情,也沒有必要。他低頭將整理好的報告單夾進一個文件夾里,朝外走:“讓一下。”
賀蔚還是堵在那里,并且動作很快地摘下了池嘉寒的口罩,快到池嘉寒都沒有反應過來,過了幾秒才開始生氣——他在十分鐘之內被兩個alpha輪番摘掉口罩,真的很煩。
在池嘉寒開口之前,賀蔚皺著眉按住他的側頸,對著他臉上的淤青看了會兒,問:“誰弄的?”
“自己撞的。”
這是事實,但賀蔚顯然不信,他一言不發地從外套下腰間的槍夾里拔出手槍,放到桌沿,池嘉寒的手邊。
無法想象這是一個警察能干出來的事,池嘉寒說:“你是鼓勵我去殺我爸嗎?”
“原來是叔叔打的。”賀蔚得到答案,“因為不同意你和許則結婚嗎。”
“不關你的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我還要準備禮金。”
“不用了,不會請你。”
“為什麼不請,我都給你發過請柬了,池醫生那麼沒有禮貌嗎?”
池嘉寒忽然抬起頭看他,片刻后把文件夾扔在桌上,回身拉開第一個抽屜,從里面拿出賀蔚幾個月前給他的粉色信封,里面并沒有結婚請柬——池嘉寒將那張藍色IC卡抽出來,摔在賀蔚胸口,語氣不再那麼平靜,而是有點顫抖的,問他:“你到底什麼意思?”
卡片落在地上,露出正面——聯盟預備校學生卡,高三(9)班,池嘉寒,學號5,彩色一寸照上,omega的臉漂亮小巧,只是臉色很臭。
賀蔚彎腰將學生卡撿起來,看著上面的照片,輕聲道:“我也想問。”
很早就想問了,七年前就想問了。當得知陸赫揚因為被綁架而受傷,得知賀予有可能墜入山崖尸骨無存之后,賀蔚把自己關在云灣酒店的套房里,放空地喝了很多酒,直到有人走進來,在沙發邊蹲下,幫他擦掉臉上的淚,叫他的名字。
“嘉寒……”賀蔚認清來人,哽咽著說,“我哥沒了。”
“我知道,”池嘉寒說。
像終于有了宣泄口,賀蔚抱住他哭起來:“我很早就跟他說不要和唐非繹來往……如果他聽我的……可能就不會死了。”
池嘉寒并不擅長安慰人,他只是抱著賀蔚的脖子,摸他的頭發。感覺到自己肩上那塊地方已經要被賀蔚的眼淚浸透,池嘉寒和他分開一點,說:“休息一下再哭吧。
”
然后他湊過去輕輕貼住賀蔚的唇,碰了碰就要分開,賀蔚卻扣住他的腦袋,追上來又親了幾下,用那雙通紅的眼睛迷茫地看著池嘉寒。
池嘉寒問他:“好受一點了嗎?”
被酒精麻痹的大腦思考不能,賀蔚再次去親池嘉寒。池嘉寒沒有拒絕賀蔚頂開齒關進入自己口腔的舌尖,也沒有拒絕他摸到自己腰上的手,甚至在被抱上沙發時,池嘉寒也只說了一句:“我還背著書包。”
于是書包和校服上衣一起被脫掉了,赤裸的上身貼在一起,察覺到omega的僵硬和緊張,賀蔚停下來,支起身,但池嘉寒別過頭不看他,并說:“就這一次。”
那時候的賀蔚還想不清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思維只夠捕捉眼前發生的。他看到池嘉寒流眼淚,聽到池嘉寒說‘慢一點’,于是賀蔚把動作放輕,低頭親池嘉寒的臉,叫他‘寶寶’。
從客廳到臥室,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枕邊空無一人,沒有書包,沒有校服,沒有池嘉寒。賀蔚下了床,走出房間,從沙發旁撿起一張預備校學生卡。
打電話過去是關機,賀蔚從其他人口中得知池嘉寒沒有再去學校,在接受私人輔導。后來連續好幾天,賀蔚去池嘉寒家附近,也沒有等到他出現,應該是獨自住到了其他房子里。
沒過多久,警官學院開學,賀蔚不得不收拾行李出國。在機場他最后一次打池嘉寒的電話,意外的竟然撥通了,而那一刻賀蔚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突然想到池嘉寒說的‘就這一次’,終于有些明白。
即便他們還非常年輕,但仍然無法擁有足夠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