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下班時間,覃銘手里拿著幾分文件敲門進來。覃銘來可不是真為了匯報工作,早晨的晨會上他剛代表技術部向沈臨川等人作了匯報,他來了,沈臨川以為是晨會上說的幾個問題有了新進展。
沈臨川向后靠著椅背,目光似劍,削鐵如泥, 更別說他以這副嚴肅表情將覃銘打量一遍, 覃銘第一次有了一種感覺,那就是沈臨川真的只把他當下屬。
“沈總。”覃銘機警地換了稱呼,先向沈臨川說明了那幾個參數不能隨意更改的理由。
“不要用理論去驗證理論, ”沈臨川依舊維持著這副誰看都會畏懼的表情, “在生產加工過程中產生的誤差也要考慮,我們的生產設備從不會掉鏈子,你可以把它看成系統誤差。再好好回去考慮考慮,覺得你的想法能說服我了再來找我匯報。”
“好,沈總。”覃銘應下,他捏了捏手心的汗,卻沒有立即轉身離去。
沈臨川的視線壓在他身上, 覃銘回想起看展那天, 沈臨川對著陸致的時候目光有多柔和, 他開口問:“我聽說你和陸致早就離婚了?”
沈臨川反問:“離婚了, 所以呢?”
覃銘嗓音有些啞:“是因為我嗎?”
“是,也不是。”
“什麼意思?”
“陸致的確是因為我年初二去醫院看你才跟我提的離婚,但不全是因為你。”
覃銘說:“如果因為你去看我提離婚,如果你心里對我沒有別的想法,為什麼不跟他解釋呢?還是說你自己也心虛,雖然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放不下我?”
沈臨川笑了一聲。
這聲笑帶著幾分輕蔑。
“覃銘,”沈臨川喊了他一聲,“我以為你雖然會做一些我不可理解的、惹人厭煩的事情,但你至少是個雙商在線的成年人,沒想到走到了今天,你還以為我對你有意思。”
“上回我就跟你說過,我會將你高薪挖角過來,是因為看中你的能力、你從國外帶來的技術,還有你在其他公司工作對我公司造成的沖擊和損失,我珍惜身邊能有你這樣的技術人才,但是你最近的表現讓我很失望。”
“我跟你的事情在高三就徹底結束了,當時我們說得很清楚,分手以后再見不談往事,能做朋友就做,做不成就當陌生人,你不記得了?”
覃銘不相信沈臨川說的話:“那為什麼我暈倒住院,你會急匆匆趕過去看我?那天是大年初二,你那時候不應該陪在陸致和他父母的身邊嗎?為什麼會為了我在那麼重要的一天拋下陸致?”
“就算是大年初一,”沈臨川語氣加重,“如果我公司有員工重病、有生產事故、有人面臨生命危險,我仍舊要拋下一切趕去現場,那是我坐在這個位子的責任,并不是因為牽掛你、擔心你。”
“也正是因為責任二字,我才沒有在你屢次讓我跟陸致產生嫌隙以后就辭退你,公司有公司的規矩,國家有國家的法律,我不能知法犯法,但前提是你要守規矩,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沈臨川眼神如冰,“我尊重你回國之后有施展才能的權利,希望你也能尊重別人的意愿,同時掂量清楚自己的輕重,別再做一些與工作無關的事情,那樣很沒勁。
”
覃銘抓緊了手中文件,他覺得自己額頭上被沈臨川釘上了“恥辱”二字,他何時受過這種待遇?他心有不甘,可沈臨川對他的態度冷血而堅決,他只能腳步沉重地走了出去。
沈臨川以為自己總算為覃銘這段時間的鬧劇畫上句號,沒想到就在當天晚上,覃銘就敲響了他家的門。
沈臨川正打算洗澡,透過貓眼往外一望,見是覃銘站在外頭,他折回房間換好了衣服,先是在客廳給覃銘打了個電話,覃銘的手機鈴聲響徹在樓道里,但他不接。
沈臨川掛掉電話,先檢查了一下門口攝像頭的運轉情況,然后才打開了門。
撲面而來一股酒氣。
覃銘伸手用力抓住了沈臨川的衣服,他喊道:“臨川……”
沈臨川不問廢話,而是將他的手拽開,他說:“別撒酒瘋。”
覃銘站在門外,似乎是剛剛哭過,眼眶是紅的,睫毛也被沾濕,他重新朝沈臨川撲過來,一邊撲一邊說:“反正你現在也離婚了,我們都是單身,你為什麼不能看看我呢?我比陸致差在哪里?”
沈臨川躲開了,覃銘撲了個空,差點摔倒,他扶著門框,哪怕喝了酒,也沒有勇氣往沈臨川的房子里鉆,因為怕沈臨川真的跟他翻臉。
沈臨川不說話。
覃銘繼續道:“我長得比他差?我學歷比他差?還是我們家沒有他家里有錢?你這麼會做生意,應該最會比較優劣啊……”
“他哪兒都比你好,”沈臨川說,“他拿得起放得下,不會糾纏別人,更不會這麼沒素質沒禮貌,喝醉之后半夜去敲別人家的門。”
覃銘神情痛苦,他苦笑一聲:“在你心里,他什麼都好是吧?”
“是。”
“那你們為什麼會離婚啊?!”覃銘吼了一聲,“你口口聲聲說喜歡他,你平時就做得很好嗎?!做得好他還會迫不及待離開你?你有什麼資格教育我該怎麼做人?你自己就是什麼感情標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