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醫是個白白胖胖的年輕人,看上去很和善,一看李程秀那著急忙慌的樣子,門也不關了,就給小茶杯看病。
他一邊看就一邊說,“哎呀這種品種很麻煩的,茶杯這個品種,都是挑貴賓犬一窩里最小的那個繁殖的,久而久之生出來的后代就越來越小。但是你想啊,最小的那只一般都是體弱多病或者搶不到奶的,這麼小的東西,抵抗力差不說,壽命也不長,生點病兒真是能要命。”
李程秀快急哭了,“醫生,它不會有事吧。”
那醫生顯然不適應一個男人這麼傷心驚惶的樣子,心一軟,就趕緊安慰他,“它這是肚子里邊兒有蟲子,這種事發生在寵物身上很正常,一般只要藥下去了都不太會有事,就看它的抵抗力了。”
李程秀坐在一邊兒,哭喪著臉,看著醫生在小茶杯身上忙活。
它只有成年男人手掌那麼大,如今軟軟的縮成一小團,在雪白的床單上顯得那麼渺小,它眼睛緊緊閉著,身體的起伏非常微弱,這麼個小東西,脆弱的不堪一擊,李程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眼前有些花,鼻頭發酸,眼淚差點就要掉下來了。
這個世界上除了這麼一只小東西,他竟想不出還有誰需要他,他還能為什麼而活。
如果連它也不在了,他真不知道剩下自己,該怎麼辦。
李程秀越想越難過,忍不住哭了出來。
那醫生嚇壞了,“先生,你,你別哭啊,它還不一定會有事呢,人不也隔三差五生個病,是個活物都會生病,這是很平常的,你先別太著急了。
”
李程秀搖搖頭,又點點頭,把臉埋在了手掌里,哽咽道,“醫生,你救救它。”
那醫生連忙點頭,“我盡力,我盡力,這樣吧,你把它放在這里吧,我給它喂點兒藥,但是還要在這里觀察一下。”
李程秀抬起頭看了它一樣,不敢走,“醫生,我能,留在,這里。”
醫生露出為難的表情,“你一個人留在這兒也沒用啊,再說我這兒沒有給你住的地方,你還是先回家吧,你在這里也幫不上忙,你明天可以一早來看他。”
李程秀想了想,這樣也卻是給醫生添麻煩,他這屋子里這麼多東西,人家憑什麼信任自己不是賊呢。
李程秀點了點頭,交了三百塊錢的押金,爬在床邊兒上又看又摸的陪了小茶杯好久,才三步一回頭的走了。
他回到家連覺都睡不著了,反復想著小茶杯可能出現的結果,把自己嚇的直哭。
他此時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這種無助和絕望相當摧殘人的意志,尤其是當無助和絕望反復出現的時候。
他回想著自己這一年多來的經歷,覺得這短短的時間內,恐怕已經耗盡了他一生的精力。無論是邵群在他的生命里砸下的巨坑,還是和黎朔分離的悵然和愧疚,都把他的心志折磨的奄奄一息。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承受多少變故和磨難,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少。
他覺得太累了,老天爺連給他停下歇歇的時間都沒有,就接二連三的把他往懸崖邊兒上趕,他現在就有種半只腳懸空的感覺,不知道什麼事情,就能讓他徹底崩潰。
一夜沒睡,第二天一大早,李程秀就跑去了診所。
小茶杯醒過來了,但是不肯吃東西,就那麼蔫蔫兒的躺著,醫生只說要再觀察。
李程秀工作也不找了,提心吊膽的硬是在醫院坐了一天。
晚上回去的時候,他的情緒更加低落了。
在床上躺著的時候,他聽著隔壁又響起了拍籃球的聲音。
李程秀心里突然躥上了一股火,燒的他腦門發熱。
在這種極度焦躁的情緒中還要聽到如此令人焦躁的雜音,真的能把人的情緒一下子點著。
李程秀幾乎是想也沒想的沖了出去,用力的敲了幾下那個年輕人的房門。
里面籃球聲聽了,緊接著就是腳步聲。
李程秀一聽到腳步聲,突然清醒了一些,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后,緊張的一手都是汗。
他不敢想象要是那個人沖動的跟他動手該怎麼辦。
小茶杯還在醫院躺著,他不能也進去吧。
門如期打開了,那人皺著眉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李程秀,顯然那幾下重重的敲門聲聽在他耳朵里是很明顯的挑釁。
他雙手抱胸,看著瘦巴巴的李程秀,也不說話。
李程秀雖然緊張,但還是努力說道,“你,你在屋里玩兒,玩兒籃球,太吵了,我不能休息。”
那人翻了個白眼,不耐道,“嫌吵?你不會找個好點兒的地方住啊。”
李程秀慍怒道,“我們,是鄰居,以和為貴,你為什麼,不能,體諒別人。”
那人顯然是沒耐心聽李程秀結結巴巴的說話,哼道,“話都說不利索,還來教訓我,小爺我要練球,你愛聽不聽,不想聽就搬走吧。
”
李程秀氣的眼圈兒都紅了,你你你的說不出話來。
那人看李程秀說了沒幾句話一副要哭的樣子,明顯怔了一下,接著就露出了看神經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