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弟弟開心,是身為兄長的職責。蕭玠哭了多少次,他便安慰了多少次。但這一次,蕭玠沒有像往常一樣撲進他的懷里,而是像受驚的小貓一般,被他嚇得連連后退:“你、你不要過來……”
奚容定住腳步,道:“阿玠,我告訴過你,林清羽和顧扶洲不會容忍我在你身邊輔佐你。等顧扶洲一回京,林清羽就會對我下手。你明白嗎?”
蕭玠哽咽道:“那你也不能通敵賣國!我是笨了一點,但我也是蕭氏的子孫。顧將軍在為大瑜打仗,你不能在這個時候害他——我、我要去告訴太后和林太醫!”
奚容呵斥道:“站住。”
蕭玠還沒被奚容這樣兇過,又是委屈又是生氣,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奚容理智道,“西夏來使找到我,欲用顧扶洲一人的性命止兩國之戈。我不同意能如何,讓使者回去告訴西夏軍師趁早死了這條心,還是直接殺了他?無論怎麼做,只會讓西夏加強對大瑜的戒備而已。”
蕭玠腦子轉不過來,但他聽明白了一點:奚容不是真心答應西夏的。“你什麼意思啊……”
奚容臉色稍霽,道:“阿玠,你好好想一想,我現在同意了西夏的‘議和’,他們是不是會覺得勝券在握,從而對雍涼一戰掉以輕心?”
“那你是假裝同意——你是騙他們的?”
見蕭玠看自己的眼神已和往常相差無幾,奚容松了口氣,笑道:“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你講的黃蓋詐降的故事麼。他可以詐降,我們也可以詐和。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更不會讓你背上叛國的罪名。”
“原來是這樣!”蕭玠被奚容三言兩語地哄好了,用手背擦著淚道,“你早說嘛,我都誤會你了。
”
奚容抓住蕭玠的手,用衣袖為他擦眼淚:“誤會說開了就好。好了,別站著了,進來罷。”
兩人進了書房,奚容命人打水給皇上凈臉。奚容問蕭玠怎麼會突然出宮,蕭玠便將自己與林清羽的談話告訴了他。
“阿容,我們一定要和林太醫他們爭嗎?”蕭玠天真地問,“我不想害他們,我覺得現在就很好,一直這麼下去就好了。”
奚容摸了摸蕭玠的腦袋,道:“這些,等顧扶洲打贏西夏再說吧。”
“好吧。”蕭玠瞧見桌上未干的字跡,好奇道,“這是什麼。”
奚容也不瞞他:“顧扶洲在西北消耗西夏的糧草已有月余,雙方已成對耗之勢。所以西夏想知道大瑜的運糧線路。”
蕭玠問:“他們要搶我們的糧草嗎?”
奚容點點頭:“應該是。”
“哦!”蕭玠忽然興奮起來,“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告訴他們一個錯誤的路線,然后提前在那埋下伏兵,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奚容有些驚訝,笑道:“阿玠變聰明了。”
蕭玠嘿嘿笑道:“這世上也只有你會夸我聰明了。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應該也學到了一些。”
奚容打開軌州到雍涼的地圖:“阿玠以為,在哪埋下伏兵最好呢?”
蕭玠認認真真地想了許久,指著其中一條道:“這里,離真的糧道最遠,還是峽谷間的羊腸小道,敵軍進來了就退不出去了!”
奚容遲疑片刻,笑道:“就按阿玠說的辦。”
蕭玠終于為大瑜出了一份力,心里美滋滋的。“對了,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把這件事告訴母后和林太醫,他們也很關心西北的情況。”
“不用。”奚容收起笑,“他們不必知道。
”
蕭玠猶豫道:“可是……”
奚容一臉嚴肅:“阿玠,你要記住,林清羽想要我的命,讓他知道的太多不是什麼好事。任何一件事,都可能是他取我性命的刀刃。”
蕭玠聽得懵懵懂懂。雖然奚容一直說林清羽要害他們,可他總是覺得林清羽不會。林清羽長得和仙人一般好看,心腸真的會那麼歹毒嗎。
蕭玠雖然最后和奚容同歸于好,但過程之中實在被嚇得不輕。奚容怕他心有余悸,特意尋了京城有名的戲班子進宮。蕭玠愛看戲,興致來時,在戲臺前一坐便是一整日。
皇宮的戲臺架在牡丹苑里。牡丹苑離慈安宮不遠,原是方便當朝太后聽戲,現在倒成了擾太后安寧的地方。
太后正在和林清羽商議江南賦稅一事,婉婉曲曲的唱調遠遠傳來,太后心下不悅,問:“是何人在牡丹苑聽戲?”
林清羽道:“皇上后宮無人,太妃又悉數居住晉陽園,您覺得還有誰。”
太后柳眉攢聚,緩緩道:“皇上倒是個有閑情逸致的。”
“這是好事。”林清羽淡道,“像皇上這樣的人,最好什麼都不做,至少不會給旁人添亂。”
“話雖如此,西北畢竟還在打仗,皇上就算不過問朝政,至少也該做出個樣子來,免得讓言官置喙。”太后思慮過后,還是讓人去把蕭玠請來。
蕭玠沒讓太后多等,幾乎是立刻趕了過來。被太后敲打了一番后,蕭玠才后知后覺自己做了什麼。他顧不上林清羽在場,道:“朕知錯了,朕沒想那麼多……對不起母后,朕以后再也不會聽戲了。”
皇帝認錯認得如此真情實感,反讓太后哭笑不得:“不是說皇上不能聽戲,這得看時候。
等大瑜平定了西北之亂,哀家也想聽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