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清羽站在桌前,莞爾:“正好,今夜廚房也沒準備什麼,只一碗長壽面,你應當還是吃得下的。”
“長壽面?”顧扶洲走上前,就見桌子上放著兩碗還冒著熱氣的面,湯面上飄著碧綠的蔥花和半熟的溏心蛋。“哦……我的生日快到了。”
林清羽道:“二十歲的生辰,你是要在路上過了。既然如此,提前兩日也無妨。”
顧扶洲低頭吻了吻林清羽的額頭:“開心,謝謝寶貝。我先去洗手。”
林清羽看著顧扶洲轉身,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待他回身時,又重新揚起笑。
兩人在桌邊坐下,林清羽囑咐顧扶洲:“不可以將面夾斷。”
顧扶洲失笑:“你什麼時候也開始信這些了。”
林清羽茫然了一陣。是啊,他以前從來不信這些。“大概是,從陸晚丞死后。”
顧扶洲頓了頓,拿起筷子,笑道:“那我一口氣把它吃完。”
兩人吃著面,歡瞳進來稟告,說武國公府上的小少爺求見。林清羽問:“是武攸遠?”
“應該是。”顧扶洲用帕子擦了擦嘴,“請他去前廳,我馬上就去。”
林清羽道:“我和你一起去。”
十七歲的俊朗少年身著御林軍盔甲,朝氣蓬勃,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他一見到顧扶洲,顧不上行禮,迫不及待道:“大將軍,我想到了一法,或許可以破西夏軍師的地火陣!”
話未說完,武攸遠又看到了大將軍身后的男子,咬住了舌頭一般,一時竟看呆了去。
顧扶洲一挑眉,問:“好看?”
林清羽遞給顧扶洲一個警告的眼神。
武攸遠呆呆點頭:“好看。”
“好看就對了。”大美人誰都愛看,顧扶洲不至于為這點小事吃醋。
如果旁人多看對方一眼就要吃醋,那他和林清羽一天到晚也不用干別的事了,醋都吃不完。“叫將軍夫人。”
武攸遠緩過神,忙拱手道:“武攸遠見過將軍夫人。”
顧扶洲問:“你來找我,是為了和我探討兵法?”
武攸遠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重燃興奮:“正是!大將軍,地火陣看似無解,卻有一個極難注意到的破綻……”
林清羽道:“將軍何不帶武小將軍去書房?”
“好。”顧扶洲無奈,“你隨我來。”
林清羽送兩人到書房,命花露上了茶,便去藥房了。
這是顧扶洲出征前最后一個晚上,他本意是想和漂亮夫人共度良宵,最好做點事情,怎料最后要聽武攸遠說兵法,一聽還是一個時辰。眼看宵禁將至,武攸遠才意猶未盡地告辭。
顧扶洲回到房中時,林清羽剛沐浴完,正用手巾擦拭濕發。顧扶洲走到他身后,自然而然地從他手上拿過手巾,感嘆道:“‘少年熱血和青春的詩篇才剛剛開始’。”
林清羽任由顧扶洲替自己擦著長發,問:“你在說誰。”
“自然是武攸遠。”
“那你呢。”林清羽道,“你不是少年了?”
“不是了吧。”顧扶洲頗為傷感,“看到十七歲的武攸遠,我才發現我已經老了。”
林清羽提醒他:“論實際年齡,你才剛二十歲。”
顧扶洲嘆氣:“還不是因為這具身體一點少年感都沒有,我心態也跟著老了。”
“不會。”
“嗯?”
“即便你用的是三十三歲男人的身體,我也能感覺到你身上所謂的‘少年感’。”
顧扶洲不答話,就是看著林清羽,一味的淺笑。
林清羽瞥他:“你看我做什麼。”
“你真的好會說情話,”顧扶洲在銅鏡中和林清羽四目相對,“都是第一次談戀愛,你怎麼這麼會說?”
“我不過說實話,在你耳中如何就變成了情話。”
顧扶洲驚嘆道:“太會了太會了。多說點,我喜歡聽。”
林清羽:“……”
等林清羽頭發干得差不多,顧扶洲想到一事,問:“對了,我的青云九州槍呢?”
林清羽道:“應該還在角落里生著灰。”
一般人雙手都搬不動的青云九州槍,顧扶洲單手就能拿起。“還好,還算輕松。”顧扶洲道,“不枉我每日舉鐵一個時辰。”
林清羽蹙起眉:“你不是說你只在帳中運籌帷幄麼。”
“偶爾還是要扛著青云九州槍在將士們面前裝個帥的,若我在他們面前拔劍四顧心茫然,大將軍的臉面往哪擱。”
顧扶洲在燈下擦槍,林清羽陪著他,忽然道:“我和你一起去西北。”
林清羽說完就開始后悔了。如今的形勢,他若和顧扶洲一同離開京城,以奚容的手段,只怕等他們回來的時候,京中已無他們的容身之處。顧扶洲征戰西北,他坐鎮京師,如此才能維持眼下微妙的平衡。
好在顧扶洲根本沒把他的話當真:“你不會去的。”
“你就知道?”
顧扶洲點頭:“我知道,因為我們林大夫從來都不是戀愛腦。”
林清羽淡淡道:“我倒希望自己是個戀愛腦。”
就像靜淳和北境王,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只求能和對方長相廝守,永不分離。
“我不希望。”顧扶洲笑望著他,帶著眷戀,亦帶著欣賞,“‘與天地兮比壽,與日月兮齊光’,這才是我的林大夫。”
林清羽輕笑一聲,道:“《九章》背的這麼熟,《詩經》為何又背不好了。”
顧扶洲知道林清羽意指上元節那段失敗的告白,笑道:“不一樣。
那個時候,你讓我緊張了。”
回想起當日種種,好像還是昨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