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聽說北境有這樣的傳言。”林清羽道,“看你的反應,這傳言應當是真的。”
沈淮識抿唇不語,嘴唇緊緊崩成一條直線。
林清羽又道:“你區區一個暗衛,想來也沒本事替靜淳瞞天過海。此事應當是蕭琤所為,往大了說,這可是欺君之罪。”
沈淮識口吻生硬了幾分:“林大夫如若是為了這件事找我,恕我不能告知。”
林清羽睨他一眼:“你是為了蕭琤,還是為了靜淳?”
“我與殿……我與蕭琤,在那一劍之后已經恩怨兩清。”沈淮識艱澀道,“但靜淳和此事無關,我不能將他牽扯進來。”
“兩清?”林清羽眼神凌厲,“你全家因蕭氏一族慘死,你刺他一劍,這就兩清了?”
“我不知道……”沈淮識痛苦地閉上眼睛,“我現在只想過平靜的生活。林大夫,你別逼我了。”
沈淮識的拒絕在意料之中,林清羽自知多勸無用,便道:“你若執意同他兩清,我又如何逼得了你。勞煩你跑這一趟了,你走罷。”
沈淮識欲言又止,雙手握緊又松開:“后會有期。”
“慢著。”林清羽解下腰間佩戴的金石,“你將此物收下。日后若要尋我,它便是信物。你也給我一物。”
沈淮識接過金石,小心收好。他躊躇須臾,從懷中掏出一條紫色的宮绦,交到林清羽手中,肅容沉聲道:“林大夫,無論你要做什麼,請千萬不要傷害靜淳。”
只要能達成目的,林清羽向來不管他人死活。但對上沈淮識懇求的眼神,林清羽還是給了他承諾:“放心,靜淳有愛他如命的夫君寵著,不會有事。你有空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
我已將天機營的人引到北境,你好自為之。”
沈淮識一抱拳:“多謝林大夫。”
又一陣風吹過,沈淮識便不見了身影。
林清羽回到正殿,未見到本該在此地等候的顧扶洲,詢問僧人才知顧扶洲正在后山和國師坐禪論道。
林清羽想起上一回他和顧扶洲一同來長生寺,顧扶洲也見了徐君愿一面。徐君愿常年閉關,皇后想見他一面都不易,顧扶洲卻每回都能見到他。這種情況,似乎在顧扶洲還是陸晚丞時就有了。
徐君愿此人高深莫測,好像什麼都知道,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叫人難以捉摸。
林清羽尋到后山時,顧扶洲和徐君愿已經結束了交談。徐君愿親自送別顧扶洲,瞧見林清羽走來,揚了揚眉:“將軍夫人來了。”
林清羽輕一點頭,姿態客氣疏離:“見過國師。”
顧扶洲道:“清羽,我們應當好好謝一謝國師。”
“為何?”
“因為他會幫我們一個小忙。”
“將軍言重了,”徐君愿含笑道,“能為將軍效力,是我的榮幸。”
林清羽道:“國師為陛下效力,難道還不夠榮幸麼。”
徐君愿聽出林清羽的言外之意,從容道:“將軍和陛下,又怎能一概而論。”
“不必和他浪費口舌。”顧扶洲頗有經驗,“國師就是個謎語人,從來不會正面回答你的問題,問了也是白問。”
徐君愿忍俊不禁:“知我者,將軍也。”
林清羽想了想,道:“話雖如此,我還是有一事想請教國師。”
“夫人但說無妨。”
“國師曾言,六殿下癡傻的原因在于失魂?”
“夫人看過六殿下的脈案了?確實,六殿下幼時失魂,故而藥石罔效。
”徐君愿嘆道,“也不知,六殿下還能撐到幾時。”
林清羽眉間蹙起:“此話怎講。”
徐君愿道:“魂魄離體,有悖天道,又怎能長久。”
林清羽心中驀地一沉,問:“魂魄離體不能長久,若是魂不對體呢?”
顧扶洲看向林清羽,無奈喚道:“清羽……”
徐君愿笑道:“這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一路上,林清羽心事重重,愁眉不展,顧扶洲哄了半日也沒哄好。回到府中,下人已備好了晚膳,林清羽沒什麼胃口:“你吃罷,我去書房。”
林清羽不吃,顧扶洲哪敢一個人吃獨食。他追到書房,看到林清羽拿著一本書,半晌都未翻一頁,便走過來將他手中的醫書奪去。
林清羽站起身,伸手欲拿回:“還我。”
顧扶洲抓住他的手,道:“徐君愿說的是蕭璃,又不是我,別胡亂代入啊林大夫。他不是說了麼,魂魄易體的事他也不清楚。”
林清羽緩然:“我做不到不擔心,你的魂魄太鬧騰了。”
顧扶洲往桌上一靠,竟用指尖將那本書旋轉了起來:“那現在也不是擔心這個的時候,我們應該專注眼前的事。”
“你說的輕松。”林清羽按了按眉心,“反正被留下來的那個人不是你。”
顧扶洲沉默了下來。
“我何嘗不知多想無用,”林清羽輕聲道,“我只是……控制不住罷了。”
顧扶洲一笑:“那怎麼辦。不如,我們做點事情分散注意力?”
林清羽興致缺缺:“比如?”
“比如……”顧扶洲動作一頓,指尖的書跟著停下。他將書隨手扔在桌上,彎下身,吻住了林清羽微涼的嘴唇。
林清羽心口猛地一跳。沈淮識也好,徐君愿也罷,都因唇間的觸碰從他腦海中消失了。
顧扶洲吻得溫柔熱烈,又因不擅風月失了些章法。
無論如何,這一次顧扶洲如自己所愿,表現得算是游刃有余,從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