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扶洲一點不覺得害臊:“我聽吳戰說,他每次離府,他夫人都會送他。每每回府,還能喝到他夫人親手煲的湯——真是羨煞旁人啊。當然啦,我也舍不得你去煲湯。畢竟林大夫的手是用來干大事的。”
顧扶洲絮絮叨叨著。林清羽拿起官帽,比劃了一下,發現自己夠不到顧扶洲的腦袋,道:“低頭。”
顧扶洲便彎下身,方便林清羽幫他戴官帽。
林清羽審視了顧扶洲一番,道:“我送將軍上朝。”
顧扶洲愣了愣,笑道:“我開玩笑的,外面冷,你留在家中等我回來就好。”
“別廢話。”林清羽披上雪白的狐裘,“走罷。”
顧扶洲兀自低笑了聲,跟在林清羽身后,道:“清羽,你知道‘別廢話’三字,在我家鄉怎麼說嗎?”
“怎麼說。”
“‘別嗶嗶’。”
“記住了。”林清羽道,“不過,你不是不喜我說你的家鄉話麼。”
顧扶洲嘆氣:“唉,你學都學了,不如多學一點。哪日要是去了我的家鄉,還能和我的老鄉們無障礙交流。”
林清羽送人只送到將軍府門口。他目送顧扶洲乘馬車離開,對身后的花露說:“花露,你悟了嗎。”
花露一點沒悟,茫然地搖了搖頭:“少爺,我要悟什麼呀?”
林清羽冷笑:“以后嫁人千萬別嫁比自己小的懶鬼。否則你可能要大冬天早上,冒著嚴寒送他去上朝。”
花露悟了,又沒完全悟——哪來的比少爺小的懶鬼?
第68章
連日早朝,眾臣都在商議大瑜和西夏的戰事。西夏此次卷土重來,還更換了主帥,行軍風格和從前截然不同。趙明威無跡可尋,三連小敗之后,采取保守守城的戰略,避而不出,并向京中求援。
在奏本上,趙明威再三強調自己無法勝任主帥一職,請圣上盡快讓顧大將軍重新掛帥出征。
皇帝坐于龍椅之上俯視眾臣,蕭琤則立于群臣之首。這對天家父子神形有幾分相似,如今是同樣的滿臉病容,消瘦憔悴。皇帝以手撐額,眉間緊皺,群臣奏議的聲音不絕于耳,時不時還摻雜著蕭琤的悶咳之聲,讓他覺得頭疼欲裂。
蕭琤亦是強撐著在上朝。沈淮識那一劍,傷到了他的左肺。除非神醫再世,否則他的余生都無法和正常人一般生活。
同樣強撐著在上朝的還有顧扶洲。只見他垂著眼睫,筆直地站著,旁人看見還以為他是在閉目沉思。
“顧大將軍和林公子成婚不過數日,就趕他上戰場了?這婚床都沒睡熱乎呢。”說話的是和顧扶洲交好的吳將軍,吳戰。
丞相捋著須道:“吳將軍此言差矣。有國才有家,國難當頭,顧大將軍難道要因為貪戀溫柔鄉,棄征西三十萬大軍于不顧?”
吳戰罵罵咧咧:“什麼國難,崔相說的太夸張了,不就幾個西夏草寇麼。”吳戰出列跪地,“皇上,你給我一萬精兵,我立馬去西北支援趙將軍。三月之內,定給大瑜打個大勝仗!”
丞相搖頭道:“口出狂言,不自量力。”
吳戰火大道:“我不自量力?那你行你去啊!”
皇帝不動聲色地聽著兩人爭辯,忽然道:“太子,此事你怎麼看?”
蕭琤似乎沒聽見一般,神色一變不變,顯然是心不在焉。
皇帝厲聲道:“太子!”
蕭琤這才回過神,道:“兒臣附議。”
“你附議?你附誰的議。”
“自然是崔相的。
”蕭琤又咳了兩聲,“兒臣身體不適,殿前失儀,望父皇恕罪。”
考慮到蕭琤的身體,皇帝強忍著沒發作,他又問顧扶洲:“顧愛卿,你覺得呢?”
顧扶洲:“……”
接連兩次被無視,皇帝忍無可忍,拍桌怒喝:“顧扶洲!”
顧扶洲睜開眼,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茫然。他見吳站跪在御前,一副主動請纓的架勢,大概能猜到皇帝在問他什麼。“吳將軍是將才,并非帥才。臣以為,他更適合做先鋒。”
吳戰一個勁地朝顧扶洲使眼色,顧扶洲只當沒看見:“且西北地形多為平原荒漠,吳將軍善水戰,讓他去西北是不太妥當。”
顧扶洲說的有理有據,叫皇帝挑不出過錯,不得不緩下聲道:“顧愛卿言之有理,吳戰確實不適合掛帥西北。”
丞相趁機道:“顧大將軍在西北多年,沒有人比大將軍更懂如何在平原荒漠行軍打仗了。征西的帥印,非顧大將軍莫屬。”
兵部尚書附和道:“當日大將軍秘密回京是為了解天蛛之毒。如今天蛛已解,大將軍還大張旗鼓地娶了親,在京一事早就瞞不住了。西夏也是得知大將軍不在雍涼,才敢如此肆意妄為。大將軍再不回去穩固軍心,只怕會讓西夏變本加厲啊。”
顧扶洲皺了皺眉,捂著胸口道:“臣愿領兵出征。”
吳戰忙道:“不可!天蛛雖然解了,但接二連三的中毒受傷早就傷了大將軍身體的根本。大夫說了,大將軍若想多活幾年,就必須留在京城靜養。”
吳戰口中的大夫,正是顧扶洲的新婚妻子。幾日前,吳戰去將軍府作客,顧大將軍不拘小節,讓新婚妻子與他同桌飲酒。
將軍夫人便是在那時向他透露了大將軍的身體情況。
顧扶洲沉聲道:“在國家大義之前,臣愿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