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扶洲身上幽幽散發著怨氣:“快說你錯了,你說你錯了我就不生氣。”
林清羽不覺得自揭喜帕的行為有什麼不妥,但看顧扶洲一副如遭雷擊的模樣,又補充了一句:“但我沒有凈臉,也未寬衣。”
林清羽有幾分不爽。他穿著嫁衣,眉間貼了花鈿,唇上甚至還抹了點胭脂。再不習慣他都沒有洗掉,顧扶洲竟然還指責他。
顧扶洲猛地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林清羽。看眉間花鈿,看眼波流轉,看激丹紅唇,看束緊腰身——看傾國傾城的大美人,身穿他親自挑選的嫁衣,靜望而來,眼中還含著幾分埋怨,仿佛在說:你怎麼才來。
在林清羽身后,是朦朦朧朧的燭光和一個端端正正的“喜”字。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顧扶洲眨了眨眼:“啊,好像被你哄好了。”
林清羽挑眉:“這麼快?”
“我很好哄的。”顧扶洲搖搖晃晃地向林清羽走去,“不像林大夫,超難哄,每次都要哄好久……”
林清羽上前扶住他,聞到一陣撲鼻的酒氣,問:“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顧扶洲頭埋在林清羽頸間:“我也不想喝,他們一直灌我……”
顧扶洲太重了,林清羽一個人無法支撐,兩人一同跌跌撞撞地倒上了喜床。顧扶洲這一倒,仿佛就黏在了床上,再也起不來了。
林清羽問:“誰灌的你?下回記得灌回去。”
顧扶洲扳著手指,一個個數了起來。林清羽道:“你繼續數,我去叫人幫你煮醒酒湯。”
林清羽轉身之際,醉得半死的顧扶洲忽然探出手,從身后環住他的腰,把他抱了回去。林清羽朝床上跌去,落在了顧扶洲懷里。
“清羽。”
“嗯?”
“老婆……”
為什麼要在新婚……二婚之夜還叫他老婦人。
林清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別亂叫,老公。”
顧扶洲笑了,一直看著他笑,笑得眉眼彎彎,燦若星辰。等他笑夠了,便做了一個“你過來”的手勢。林清羽俯身湊過去。顧扶洲手攏在唇邊,像是要告訴他一個小秘密:“我彎了哎……”
林清羽問:“哪里彎了?”
顧扶洲愣了愣,又躺了回去,在一片嫣紅中用手臂擋著眼睛,委屈道:“你這個罪魁禍首不想負責就算了,還他媽和我知己呢。但我又不能不經過你同意就掰彎你……我都快煩死了。”
林清羽似懂非懂:“‘彎了’究竟是何意。”
顧扶洲閉上眼睛,輕聲道:“就是中意你,想和你拍拖的意思。”
林清羽蹙起眉:“再說具體一點?”
顧扶洲:“……”
林清羽又道:“還沒喝合巹酒,你確定要睡?”
顧扶洲似乎真的睡了過去,回應他的只有平緩的呼吸聲。
第66章
清早,林清羽感覺身邊有人動了動。他向來睡得淺,又到了他平時起床的時辰,很快便睜開了眼睛。
他睡在床的外側,入目是燒盡的紅燭和從窗戶外透進來的晨光。微微翻過身,枕邊的男人……或者說少年,面朝著他,睡得很沉,從被子里露出一半的臉和一只手,另一只手則搭在他的腰間。
昨夜顧扶洲醉死過去后,林清羽替他褪了喜服,艱難地把人塞進了被子里。他本想去書房將就一晚,又想著好歹是洞房花燭夜。上次洞房花燭夜,他們素不相識都是在一間房睡的,這回若分房睡,他們這兩年不是白認識了。
喜房里只有一張床,又沒有軟榻。林清羽思來想去,費力地把顧扶洲往床里推了推,自己躺在了他外面。
林清羽本以為自己會睡不好,不想睡著后的顧扶洲十分老實,連翻身都很少。難怪在雍涼遭遇敵軍偷襲時,他還能睡得天昏地暗,最后不得不披著被子轉移陣地。
算實際年齡,也是十九歲的人了,還和孩童一般愛睡覺。林清羽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顧扶洲挺直的鼻梁,之后便打算起身。
然而他起不來。顧扶洲……壓到他頭發了。
林清羽長發的后半截全被顧扶洲壓著,他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被扯得發痛。他嘗試將顧扶洲推開,努力了半日顧扶洲依舊紋絲不動。他又試著抓著自己的頭發將其抽出來,頭發沒抽出來多少,倒把自己疼得想給人下毒。
林清羽忍無可忍。靠叫是叫不醒顧扶洲的,他用手捏住顧扶洲的鼻子。顧扶洲再怎麼愛睡,也因呼吸不順皺起了眉,接著便睜開了眼,看見林清羽后,又張開了嘴。
林清羽涼涼道:“醒了?”
被殘忍的手段弄醒,顧扶洲人都是懵的,眼里含著一層霧氣。他目不轉睛地望著近在咫尺的容顏,霧氣散去,眼眸漸漸變得清明。
“你怎麼……”顧扶洲的聲音帶著剛醒的低啞,他意識到自己的手放在哪里,眼睛驀地睜大,手指也蜷縮起來,似乎不知道該往哪放,“你怎麼在我床上?”
林清羽冷漠道:“你覺得呢?”
“你是被我強行帶上來的?”顧扶洲震驚一萬年,“我這麼有出息了?”
林清羽哂道:“就憑你?”他用力在顧扶洲胳膊上捶了一下,“起開,你壓到我頭發了。
”
顧扶洲挪了挪位置,林清羽終于得以解脫。他坐起身,道:“既然醒了,就起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