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易得,知音難覓。我……會一直記得陸晚丞。”
一直記得……陸晚丞麼。
陸晚丞沉默許久,忽然道:“上次在長生寺,你問我還有沒有其他名字,我說沒有。”
林清羽手中一緊:“嗯。”
“我騙了你,我還有一個名字。”陸晚丞嗓音沉沉,“我希望,你能記住這個名字。”
林清羽眼眸閃動,似有些許緊張。陸晚丞想讓氣氛輕松一些,便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姓朱,名大壯,你還除了喚我‘晚丞’,還可以叫我‘大壯哥’。”
林清羽登時沒了表情,起身要走。
死性不改,他和這種人認真也是腦子抽了。
陸晚丞笑著攔住他:“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其實吧,我姓江,叫……”
話未說完,花露一聲急喊打斷二人的對話:“大少爺少君,宮里來人了!”
第25章
宮里來的是鳳儀宮的馮公公。馮公公奉皇后之命,給南安侯府送來中秋的賞賜。
皇后不比其他可見可不見的親戚,旨意一到,陸晚丞也好,梁氏陸喬松也罷,均要抱病接旨。
多日不見梁氏,林清羽看她仿佛老了十歲,妝容難掩病容滄桑。陸喬松兩眼深陷,腳步虛浮,一看便知被掏空了底子。相比他們二人,陸晚丞病得時候明明更久,卻依舊保持著風度。這多虧于林清羽給他配的藥,也和他心態好離不開關系。
作為南安侯府中唯一和皇后有血緣關系的人,陸晚丞的賞賜無疑是最貴重的。除了珠寶玉器,補品藥材,還有兩件北境進貢的狐裘,數十匹江南進貢的絲綢以及幾盒宮廷御用的點心,說是賞給小侯爺夫妻的。相比之下,其他人的賞賜明顯就是為了走個過場。
眾人一一領賞謝恩后,馮公公道:“娘娘一直惦記著小侯爺,特意囑咐奴才問問小侯爺的身子——小侯爺近來可好啊?”
陸晚丞笑道:“多謝娘娘掛念,一切都好。”
馮公公將目光轉向林清羽:“這位是林少君吧。說起來,小侯爺和少君的婚事乃是娘娘做的主,娘娘卻還未見過林少君呢。”
陸晚丞聽出馮公公的言外之意,嘴角笑意微收。南安侯也聽出來馮公公的意思,朝梁氏使了個眼色。梁氏自從病后,一直神思恍惚,此刻竟發著呆,神色茫然。南安侯只好自己開口:“節后誥命要進宮向皇后請安,屆時我會讓夫人帶著家眷一道入宮謝恩。”
馮公公滿意點頭:“如此甚好。那奴才就不打擾侯爺一家團圓了。”
南安侯客氣道:“公公慢走。”
眾人各自帶著賞賜回到院子。林清羽讓花露把東西收拾好。花露是第一次見到進貢的絲綢,一拿在手上便愛不釋手:“我從沒見過這麼輕的料子,夏天穿起來肯定特別涼快。明日我就去找府里的裁縫,讓他們用這個料子給少爺少君裁新衣。”
陸晚丞道:“給少君即可,我便不用了。”
“誒,為什——”
歡瞳用手背打了花露一下,花露意識到了什麼,訕訕閉上了嘴。
林清羽道:“你們都退下罷。”
被馮公公這麼一打斷,兩人都沒有繼續賞月的興致。陸晚丞素來話多,總是笑著,一旦他沉靜下來,縱是一個字不說,也能讓人察覺到他此刻有些心煩意亂。
林清羽不知他在煩什麼,他自己也挺煩的。他固然把陸晚丞當知己,但這并不意味著他能原諒這門婚事。
他沒有忘記,正是皇后一手促成了他和陸晚丞的婚事。因為這點,他恐怕永遠不會對皇后有好感,即便她是真心實意關心著陸晚丞。
一陣漫長的沉寂過后,陸晚丞開口道:“清羽,我……我不想你進宮。”
林清羽不解:“為何?”
陸晚丞低聲喃喃:“就是……不想。”
林清羽蹙起眉:“我也不想進宮見什麼皇后。可是,只要我考進太醫署,遲早有進宮的一日。”
陸晚丞像是被點醒了一般,遲疑道:“那你能不能不入太醫署?”
林清羽靜了一會兒,語氣微冷:“你是認真的麼。”
若這是陸晚丞的真心話,他們就白相識一場了。
陸晚丞苦笑一聲,道:“你還是當我沒說吧。”
府里另一頭,南安侯當著下人的面,狠狠斥責了梁氏一通。陸念桃守在門口,等南安侯從房里出來,想著為梁氏說了幾句好話。南安侯冷道:“你最好好生勸勸你母親,讓她拿出個侯夫人的樣子來。否則……哼。”
陸念桃頓時心下一沉。
南安侯如此不滿亦在情理之中。兒子接連出事,他這個當父親的自然心痛難當。但日子總要過下去,陸氏滿門的榮耀還要靠他撐起來。梁氏是他的正妻,又有誥命在身。他能把家事交給妾室和兒媳打理,但在外頭,還是要梁氏去給他撐場面。
這個道理陸念桃是知道的,她苦口婆心勸梁氏振作,梁氏卻是心灰意懶:“我就喬松這麼一個兒子,如今他絕了后,我還有什麼可指望的。”
“可大哥那不也是絕后麼。無論將來是那些姨娘生了孩子,還是父親從宗室里過繼了孩子,您始終還是嫡母,怎麼就沒有指望了。
”
梁氏凄聲道:“嫡母有何用!這些年來,我對陸晚丞還不夠好麼,他不是照樣翻臉不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