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清羽只用了七個字便讓陸晚丞無羞可害:“義結金蘭,好兄弟?”
陸晚丞如夢初醒:“……好兄弟!”
陸晚丞被脫到只剩下褻褲,由兩人攙扶著進了浴桶,嘴里還抱怨著:“這身體弱雞一樣,腹肌都沒有,難看死了。”
常年居家養病,陸晚丞的膚色竟比一些女子還要白皙,四肢體態修長,絕對和“難看”二字不沾邊。陸晚丞嫌丑,大概是因為他更喜歡強健壯碩的身軀。
浴桶不算大,陸晚丞只有胸膛以下浸在湯藥里。林清羽和歡瞳一人拿一個水瓢,往他肩上舀水,讓藥水充分浸潤他整個身體。
浴房里彌漫著藥香,混著熱騰騰的水汽,讓人呼吸都比往常快一些。
林清羽忽然道:“小侯爺。”
陸晚丞劃著藥水往自己身上潑:“嗯?”
林清羽伸出手,抬起陸晚丞的下頷,在燈下仔細端詳著。
陸晚丞心跳漸漸變得不穩,嗓音低沉道:“干嘛看我。”
林清羽松開手,彎唇而笑:“我算是看明白你了。”
陸晚丞看林清羽笑,自己也忍不住跟著笑:“怎麼說?”
“你表面憊懶,骨子里實則也是個好強之人。你和我一樣,不喜歡屈居人下的滋味。所以你即使厭惡學習,為了拿頭名,還是會強迫自己努力;即使被你的‘娘親’付以重任,覺都睡不飽,還是會將每一樣東西學好;即使不想蹚南安侯府的渾水,最終也還是出手了。”
又懶又不喜歡輸,偏偏偷著懶還能贏,陸晚丞當真是個奇人。
陸晚丞眼中笑意更甚:“你說對了,又不完全對。過去讀書,有人和我一爭高下,我不想輸那只能學。
但如今在南安侯府,我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可爭的。”說完,陸晚丞自己都迷糊了,“對啊,我干嘛要爭來著。”
林清羽淡道:“這就要問你自己了。”
陸晚丞稍作思考,抬眸看向林清羽。林清羽的眉眼籠罩在煙霧之中,仿佛染上了一絲脈脈溫情。
“那當然是因為小侯爺在府里只用動動嘴皮子,旁的事有別人幫他去做,這又不累人。”
冷不丁聽到歡瞳的聲音,陸晚丞震驚得往水里鉆,只有留下個腦袋在水面上:“你怎麼在這?”
歡瞳撓撓頭:“我一直在這啊。”
陸晚丞:“……”
泡完藥浴,陸晚丞當晚睡了一個安穩覺。次日醒來時,精神大有好轉,咳得也沒有前幾那麼厲害。陸晚丞不由猜測:“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回光返照?”
林清羽點頭:“是,我們可以開始幫你準備后事了。”
陸晚丞笑道:“那我得好好想想死的時候穿哪件衣服比較帥。”
過去陸晚丞也常把生死掛在嘴邊玩笑,林清羽聽得多了,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可現在……
林清羽看向窗外的郁郁蔥蔥的樹木,緩緩握緊了掌心。
午膳過后,陸晚丞照常上床午睡,卻被一陣絲弦竹管之音吵得閉目不能寐。林清羽讓花露出去查看情況,原是陸喬松養在院中的歌姬伶人在奏曲。
陸喬松的青黛閣和藍風閣相隔甚遠。平時陸喬松在院中尋歡作樂也擾不到他們,但今日不知怎的,陸喬松在離藍風閣最近的涼亭里架起了琵琶。除了琵琶之音,時不時還有鶯聲笑語傳入藍風閣。
林清羽不加掩飾道:“他怎麼還沒死。
”
陸晚丞道:“你的藥是不是不太行啊。”
“怎麼可能。”林清羽冷道,“想是他也知道自己身子虛,不敢再同往常一樣飲酒作樂。我去看看。”
陸晚丞嘆著氣艱難起身:“那我也。”
林清羽推著陸晚丞來到涼亭,遠遠就瞧見里面有不少人。這些年輕的公子都是陸喬松的詩友,陸喬松自詡風流文雅,常常和詩友聚在一處,說是飲酒作詩,會不會做旁的也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陸喬松尚在禁足,他出不了府,詩友們便找上了門。但見他們圍坐在亭中,每人懷里都摟著一個模樣姣好的女子,亭下還有幾個伶人抱著琵琶彈曲。
陸喬松手持狼毫,揮筆弄墨,惹眾詩友一陣叫好。一個歌姬靠在他身上,含笑搖著羅扇。
最先看到林清羽和陸晚丞的是幾個琵琶女。同在侯府,她們雖未見過林清羽,也早就從旁人那聽說這位少君是個及不好惹的人物。上次被少君親手發落的二人,一個被貶成最末等的下人,成日做著又臟又累的差事,還有一個直接瘋了,被打發出了侯府,那位還是夫人的心腹嬤嬤。
琵琶女一看到林清羽,忙停了手,奏曲戛然而止,引得其余人等紛紛看來。陸喬松臉色一變,將手中狼毫往畫作上一扔,墨漬在紙上徐徐暈染開。
相比他,詩友看兩人的目光就耐人尋味多了。和陸喬松相熟者皆知,陸喬松有一個活不久的病秧子大哥,想必就是坐著輪椅的這位。
只能說不愧是高門嫡長,陸小侯爺即便坐著輪椅依舊貴氣難掩。
而他身后的那位……他們都在風月場上的老手,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可乍見到此人,還是被小小地驚艷了一番,互相交換著玩味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