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孟若姝給她上了一層淡淡的、精致的妝容,鏡子里的那個人仍舊長著她熟悉的那張臉,卻遠沒有她記憶里的自己那麼丑陋可憎。
她盯著鏡子里的人,仿若在打量一個久未見面的老友。
“你看看你,多漂亮啊,”孟若姝站在她旁邊,看著鏡子里的林瑯說,“林瑯,我是一個美妝博主,從我的角度來看,你也非常適合這個工作。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教你化妝,教你當美妝博主。你問問你自己,是想繼續待在這間屋子里,還是想一直這麼漂亮下去,讓很多人喜歡你?”
“你才二十七歲,十年間失去的東西,完全來得及一件一件地找回來,我幫你,我哥也會幫你,我朋友也會幫你,你不需要有任何顧慮,你只需要問你自己,想不想走這里走出去?”
林瑯仍舊盯著鏡子里的自己,過了好一會兒,她咬了一下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看向孟若姝點了點頭。
孟若姝臉上露出笑容,她牽著林瑯的手:“走,不怕。”
她拉著林瑯朝門口走過去,林瑯的腳步很慢,每一步都帶著遲疑,但卻沒有停下。
走到門口,孟若姝握手門把手,轉頭看向林瑯。
林瑯又點了點頭。
孟若姝手腕用力,壓下門把手,“咔”地一聲輕響,門開了。
*
孟釗焦躁地用手指敲著車門,陸時琛那邊沒消息,孟若姝這邊也沒消息。
就在孟釗坐立難安,想要推門下車透透氣時,孟若姝從樓道里走了出來,身后還牽著一個女孩,再后面跟著程韻。
孟釗一眼認出了林瑯,雖然早有準備,但他還是有些震驚于林瑯的狀態。
從家里走到外面的林瑯像是一個失去了外殼保護的蝸牛,暴露在外面的空氣中讓她覺得驚慌不安。
程韻小跑到孟釗車邊,拉開車門坐進車里,跟孟釗報告剛剛的情況。
車門關上,孟釗問:“林瑯肯出來指證吳韋函了?”
“對,小姝可太厲害了,”程韻把證物袋遞給孟釗,“林瑯保留了十年前她遭受性侵時穿的那條裙子,釗哥,只要物鑒那邊能驗出上面的DNA,拘留吳韋函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孟釗把那條湖藍色的裙子從證物袋里拿出來看了看,這條裙子上面不僅有撕裂的痕跡,還有大片的暗紅色血跡。
十年前的性侵案件,僅憑這樣一條裙子,其實無法直接證明吳韋函跟其他人一起性侵了林瑯,更別提林瑯還患有精神疾病,口供的效力也會減弱一些。想要申請逮捕令還是有難度,但起碼,林瑯的口供和這條裙子可以證明吳韋函身上存有重大嫌疑,可以暫時將他拘留起來,爭取更多時間搜查吳韋函的其他犯罪證據。
孟釗把裙子放回證物袋里,遞給程韻:“把裙子拿回去給物鑒,讓他們看看上面能不能檢測出DNA,然后你開著我的車回去,跟林瑯和小姝回市局。”
“那你呢?”
“我打車回。”孟釗說完,把車鑰匙扔給程韻,推門下了車。
就在他下車的那一瞬,他看見林瑯往后退了一步。
讓林瑯跟陌生男人一路上待在逼仄的車廂空間內,對于林瑯來說,怕是一種心理折磨。
孟釗嘆了口氣,然后一邊從手機上打車,一邊朝公路的方向走過去。
坐上出租車,徐晏打來了電話。
徐晏正守著陸時琛,一見她的名字,孟釗的神經下意識繃緊了一瞬,他害怕陸時琛會再出什麼問題。
他接起電話,徐晏的聲音傳過來:“孟釗哥,你朋友醒了!”
“好,”心口的那塊巨石哐當落了地,孟釗松了口氣,“我這就過去。”
去醫院的路上,孟釗催著出租車司機提了好幾次速。
下了車,他一路跑進了醫院大廳,又三步并作兩步地上了樓梯。
孟釗推門走進病房,病房里站了不少人,除了主刀醫生站在病床邊,正給陸時琛做各項檢查,旁邊還站了幾個稍年輕的醫生和護士。
替孟若姝守著的徐晏聽見身后的動靜,轉頭一看是孟釗進來,叫了聲“孟釗哥”。
孟釗朝她點了點頭,走上前,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陸時琛。陸時琛的眼神也朝他看過來。
兩人目光對視,孟釗看見陸時琛臉色蒼白,嘴唇上幾乎沒什麼血色。以前他就總覺得陸時琛像那種科幻電影里制造的完美AI,一張臉精致得無懈可擊,又常常沒什麼表情,而現在,孟釗反而不忍產生這樣的聯想了。
“情況基本穩定下來了,”醫生直起身,對著旁邊的陸成澤說,“暫時沒什麼大礙,再觀察觀察,下午應該就能轉病房了,陸律師,暫時可以安心了。”
陸成澤點頭道:“多謝了劉主任。”
醫生走后,孟釗對陸成澤說:“陸叔,您回去休息吧,這邊我來守著。”
“案子的事情忙完了嗎?”陸成澤問。
“已經有些眉目了,暫時可以緩一緩了。”
“你也聽到了,時琛這邊沒什麼大礙了,我在這里守著就好,你回去休息吧。
”陸成澤說,“這個案件的嚴重性我知道,公安局現在離不開你,之后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就不要再為我們的事情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