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暮道:“我抽根煙。”
許小鳴說:“不急,小孫一會兒才能把車開下來。”外面的停車場被粉絲堵了,只能讓助理把車開到這里來了。
齊暮點頭,心卻始終揪著。
電梯門關上了,尹修竹站在里面,遲遲都沒按下樓層。
他維持著這個姿勢,持續地看著前方。明明人早走了,明明反射的鏡面中只有他一個人,可卻挪不開視線。別說挪動視線,他連大腦都停止了轉動,仿佛一切都定格在了見著齊暮的那個瞬間。
陡然看到他跑進電梯,尹修竹甚至以為這是他深夜中無數個夢的其中之一。除了在夢里,他還能在哪兒見到他?
“尹總?”停好車趕過來的助理喚回了尹修竹的思緒。
尹修竹眉心擰著,有些茫然地看過來。
跟了他小半年的辛鵬被嚇了一跳——天吶,這個比機器還精密運算的男人也會有失神的時候?
辛鵬趕緊提醒他之后的行程。
尹修竹失焦的眸子慢慢聚焦,又恢復成往常的模樣:“今天的行程都取消掉,手機給我。”
辛鵬一愣,沒敢多問,只把手機遞給他。
尹修竹劃開手機,點開通訊錄,撥了個號碼。
沒多一會兒電話通了,尹修竹問:“回國了?”
方俊奇道:“嗯,齊暮也回來了。”
尹修竹手緊了下:“你們晚上一起吃飯?”
方俊奇道:“在雪汀,你有空過來?”
尹修竹道:“我一會兒過去。”
方俊奇應道:“那一會兒見。”
“好。”尹修竹掛了電話,手心沁出了一層薄汗。
其實他不該去,也不該再與齊暮見面,他好不容易走出來,又哪來的自信再去靠近他。可是不行,所有的理智在見到齊暮的瞬間,煙消云散。
他甚至想毫無尊嚴地乞求他——他哪怕只是看他一眼,和他說一句話,只要在能讓他待在他身邊任何一個小小的角落里,他就心滿意足。
頭部傳來了尖銳的刺痛,尹修竹用力按住了太陽穴。
他無法避免地想起那一年:于黛云死在他面前,尹正功懷疑那份親子鑒定的真偽,還有讓人作嘔的兄弟相殘……等他收拾好一切回來,齊暮出國了。
那瞬間,他失去了活著的意義。
“叮鈴。”手機鈴聲喚醒了尹修竹。
他面色蒼白的接了電話,方俊奇道:“你順道接著齊暮?他就在……”
尹修竹閉了閉眼說:“他和許小鳴一起走了。”
方俊奇道:“那好,一會兒見。”
尹修竹掛了電話,輕吁口氣,再度上了電梯。
齊暮和許小鳴到的時候,方俊奇已經入座了。
齊暮和方俊奇也一年多沒見了,上次還是在巴黎。
方俊奇如今哪有半點當年小胖子的模樣,他一米八九,身量修長,因為戴了副眼睛,越發顯得精英范十足。
許小鳴食指勾下自己的墨鏡,打趣道:“方博士帥成這樣,是打算出道嗎?”
方俊奇看他一眼:“白癡。”
許小鳴成了野雞(劃掉)影帝,也不改當年一點就炸的臭脾氣:“我哪里比得上二十二歲的方博士?正常人都在頭疼畢業,你都開始碩博連讀了。”
方俊奇冷笑:“你也知道是才開始。”
許小鳴閑閑道:“反正到最后肯定是方博士,我就先叫著唄?你看我也沒拿個正經獎項,還不是被人叫許影帝。”
方俊奇懶得理他,對齊暮說:“昨晚回來得有些晚,就沒過去。”昨天許小鳴請客就叫了方俊奇,方俊奇沒去。
齊暮揉揉太陽穴道:“幸好沒去,鳴子那些朋友太能喝了。”
方俊奇瞥了許小鳴一眼:“何止是能喝。”
許小鳴不痛快了:“大學者瞧不上我們烏煙瘴氣的娛樂圈,下次我就不請你了。”
方俊奇道:“提前謝謝你。”
許小鳴又氣瘋了,他對齊暮說:“你看看他!是不是越來越過分了?還真把自己當博士了?有本事你也和尹修竹那樣,四年拿下PhD啊!”
方俊奇不為所動:“比不上你,大學都沒畢業。”
眼看著這倆都二十好幾了,還要一言不合干起來,齊暮只能打圓場:“好了好了,還把自己當小孩呢。”
他看了許小鳴一眼道:“你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的。”又看向方俊奇:“你也少說兩句,總招惹他干什麼。”
方俊奇皮笑肉不笑的:“他現在是名人,誰惹得起。”
許小鳴火了:“方俊奇你沒完了是吧!”
方俊奇還想說,齊暮立馬道:“再吵我走了啊!”
這下總算消停了。入座時許小鳴故意坐到齊暮這邊,和方俊奇成對角線,已經是一張桌子上能離得最遠的距離了。
齊暮只覺得怪好笑——這倆幼稚鬼是一輩子都長不大了。
方俊奇和齊暮聊了幾句,無非是敘敘舊,說點兒各自忙的事。
許小鳴一不懂生物學,二不懂美術,有些插不上話。
他故意挑方俊奇刺:“方碩士請客,只聊天不點餐?”不讓叫博士,就開始叫碩士,反正要酸到底。
方俊奇道:“等人齊。”
齊暮微訝:“老魏要來?”那家伙不得忙著婚禮的事?
方俊奇說:“尹修竹要過來。”
本來輕松聊天的齊暮瞬間繃緊了后背。
許小鳴詫異道:“早說啊,剛才我們還在華辰撞上了,一起多好。
”
方俊奇沒多說:“應該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