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火不眠》第40章

我望著床腳翻白眼,他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哥笑了一下,點破我的想法:“你無非是覺得躺在病房里的人應該是他,我這是在代他受過。對不對?”

我眨了下眼,不說話。

“崽崽,人要明是非。”我哥聲音從床頭傳過來,笑里帶著些無奈,“在毫無道理的攻擊面前,沒有誰是'應該'受傷的。”

我轉頭直視他:“如果咱倆互換,我像你這麼在這兒躺著,你能笑著和他說謝謝嗎?”

我哥頓時啞口無言。

雙標是個中性詞,放在自私的人那里吃虧的是別人,放在齊晗這里吃虧的永遠是他自己。

我起身,把椅子嘩啦一聲拖向窗邊的書桌,打開書包扯出一堆試卷,背對我哥,無聲地對著他的雙標發脾氣。

我不要講道理,愛到骨子里的感情面前講不得道理,喜歡的人安危有恙時還能泰然自若分析道理的人是傻逼。

只要大腦還能分泌多巴胺,人性在理性面前永遠都占據著上風。

日落西山,我從最后一道理綜大題里抬頭透氣,三月微風依舊料峭,我哥均勻的呼吸從耳后傳來,我趕緊起身關了窗子。

回頭,他果然靠在床頭睡著了。

怕把他吵醒,我步子像車輪碾過地板,后跟先著地,翹著腳趾輕手輕腳走過去,盤腿坐在地上,靠著床沿端詳我哥的睡相。

那張臉因為失血過多的傷口尚未痊愈依舊沒有太多血色,橙紅色的夕陽被窗欄分割成規則的條形順著書桌,地板和手臂攀到他左側下頜骨,半邊耳朵被初春的暖陽曬得微紅。

少年人獨有的皮膚上細小的白絨毛在那張蒼白的臉上也被鍍了層暮色。或許是夢到了什麼,兩顆眼珠子就算被眼皮蓋住了也還是會不安分地挪動兩下。

黃昏爛漫時,心里涌的盡是舊事。

我的初吻發生在十六歲夏天的樓道,但那不是我的嘴唇第一次和我哥觸碰的地點。

我們對親情的背叛領先于二零一一年那場晦澀的心知肚明,萌發在二零零九年某個夜晚的情不自禁。

蠱惑我的就是我哥臉上那層稚嫩的絨毛,把平日里招人嫌的齊晗在睡著時悄無聲息變成了一顆皮薄多汁的水蜜桃,兀自散發著勾人的香氣,沖我喧囂著眼前這個沉睡的男孩有多甘甜可口。

只不過當時的幫兇是二零零九年仲秋的月亮,不是二零一三年初春的夕陽。

一切始于一場在我與齊晗之間早已被司空見慣的陽謀,那個爸媽出差的周末,我清晰地記得在陽臺背書的齊晗看到我一反常態遞給他一卷紫菜包飯時的神情,除了眼睛以外的五官都在拼命壓制著他夾雜著不可思議的若寵若驚,片刻過后被自己快速琢磨出來的那份了然于胸取代。

他的神色里沒有失望,只是習以為常,淡然接過我手中的飯卷,當著我的面吃了起來。

不到十秒,他的臉上出現了不出乎我二人意料的痛苦表情,眉毛眼睛極速皺攏,被嗆壞了———我在紫菜包飯里放了滿滿一管芥末,用以報復我媽臨行時只對齊晗一個人提出需不需要禮物的發問,盡管他的回答是我一直以來眼饞的一個紀念手辦。

齊晗就這樣在我幸災樂禍的注視下強撐著咽下了第一口飯卷,他其實在接過的前一秒就揣測明白了我無端的善意不過是自己惡作劇的前戲,心甘情愿受我捉弄是他賣力與我和平相處的方式,日復一日滿足著我內心畸形的快樂。

好戲并沒有止步于他被芥末刺激出的生理性淚水,我哥料到了我存放在飯卷里的惡意,卻在慌亂之中喝下我遞給他從廚房接的滿滿一杯生水時失算了。

等我下午打完籃球回家面對著在沙發上肚子疼得陷入了半昏迷狀態,蜷縮成小小一團,一頭冷汗打濕了睫毛還伸手扯我衣角求救的齊晗時,我才明白我闖禍了。

原來每次安然無恙抗過我所有卑劣行徑的齊晗不是金剛不壞之身。

腸道感染引起的炎癥使他出院之后仍舊發了一整晚的低燒,被他向父母解釋自己亂吃東西而掩蓋了罪行的我就是在那個夜晚,那個齊晗因為低燒一直處于半夢半醒狀態的夜晚,像今天坐在夕陽下的我一樣坐在他床前,以近得鼻息交纏的距離打量他的睡顏。齊晗那麼多年的可惡似乎就因為他臉上那層嬰兒般的絨毛變成了可愛,月亮一照,他那張因為低燒而微微發紅的臉就變成了一顆飽滿多汁的水蜜桃。

我往他臉上嘬了一口。

他睜眼的那一刻,我因為腦子里的饞蟲貪吃,嘴唇尚未來得及離開他的右臉。

四目相對,我心里“啵”地響了一聲。

那時的我自然沒功夫去思考那是一種什麼聲音,心跳的驟然亂拍使我下意識只想逃跑,然而那晚的齊晗卻一反以往的仁慈,眼疾手快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死死禁錮在原地逃脫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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