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還沒有完全絕望,仍懷著一絲希冀猜想著,黎洛應該只是氣他不經允許就錄了像,更氣他沒骨氣地回了段家,只要解釋清楚了就好。
就算電話被拉黑,可黎洛還有一學期才畢業,總能在學校遇到的吧。看了他買的戒指,應該還能和好的吧。
那些話肯定只是氣話,黎洛不是真的那樣想,不是真的耍了他。
黎洛喜歡他。
應該是喜歡的。
可之后的一學期,無論他在停車場等多久,無論他找了多少間教室,都沒有再見過黎洛一面。
在這期間,他聽說了國內黎家的新聞,也隱約聽說段家和這件事有所牽扯。于是他又猜想,黎洛是遷怒于他,氣他投靠了敵人,所以這場冷戰才會持續這麼久。
如果他能從段家拿到證據,幫忙翻案,黎洛應該就不會生他氣了。
畢業典禮結束那天,段天佑按照約定,派了人來接他回國,下了飛機,直接送他去段家大宅。司機仿佛押送犯人去監獄一樣,沉默嚴肅。
段明煬也并非全然鎮定。進了段家的門,多久才能出來?還能不能出來?一切都是未知數。
他不過是懷著一腔無用的孤勇罷了。
為了找點別的事做分散注意力,他打開了手機看新聞。剛一隨手刷了下熱門,榜首的第一條瞬間刺入了眼睛:
[大家好,我是黎洛!]
熟悉的笑臉,明亮的琥珀眼,那人好似從未變過,一如他們初見。
仿佛迎頭一棒,把他敲怔了。
他以為黎洛也和他一樣,尚未能走出這段感情,可事實上,黎洛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
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他。
段明煬屏著呼吸,手指發顫地打下一行字,語氣姿態盡量放低:[還記得我嗎,學長。],點了評論,又點了轉發。
做完這一切,才發現,這條微博下的轉評已經數萬條了。
黎洛有了新的身份,有了無數新的愛慕者。他的聲音被淹沒在了茫茫人海里,只能與眾人一起,仰望著高高在上的對方。
“到了。”司機冷漠地說。
段明煬的視線從手機屏幕,緩緩上移至眼前肅穆的大宅。
段興燁正站在門口,微笑著迎接他,目光森冷。
這一剎那,鋪天蓋地的絕望感終于壓頂而來,令他無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沒有什麼原因,黎洛只是拋棄了他而已。
只是不愛他而已。
全新的、光明的世界?
只是他在做夢而已。
安靜的臥室里,電子鐘上數字一分一秒地變化著,錯亂的喘息聲漸漸平復了下去。
段明煬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心緒稍稍穩定了些。
左手上的戒指折射了道光,閃了眼睛一下,仿佛在提醒著他已經回到了現實。
自那天之后,過去多久了?似乎已經好幾年了。
原以為能慢慢忘記,可那段記憶卻像紋身一樣刻在了腦子里,血流盡了,結出一道道疤,下雨天疼,大晴天疼,寒冷時疼,溫暖時疼。
日復一日疼,年復一年疼。
想要清洗掉的時候,最疼。
恐怕余生,都要背負著這疼痛活下去。
段明煬抹了把眼睛,不再執著于徒勞地找那個不可能出現的人,翻身拉開床頭柜的抽屜,像往常一樣,去拿安眠藥。
然而抽屜里卻沒有任何藥瓶。
已經吃完了?管家怎麼沒放瓶新的進去?
好在他記得樓下冰箱里還有一瓶沒開封的,于是下了床,走出臥室,親自去取。
整棟別墅里靜悄悄的,他不想開燈,借著窗戶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摸索著前行。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忽然聽見客廳里傳來些微的動靜。
小偷?應該不是,這里安保很嚴。那或許是窗沒關,風吹動東西的聲響。
段明煬沒多在意,踩著一級級樓梯下了樓,越往下,客廳里傳來的聲音就越清晰,聽起來,竟然像是有人在看電視。
他平時很少開電視,絕不可能是忘關了,那會是誰開的?
下了最后級樓梯,他基本可以確定是電視機發出的聲音了。再往前走幾步,客廳里的情形便盡收眼底——
寬長的真皮沙發上,窩了個懶洋洋的人。
長發披散,身上只穿了件剛蓋住腿根的寬大T恤衫,兩條長腿曲起著搭在茶幾上,像架起了兩座橋。
腿和肚子之間,還夾了桶冰激凌,此刻正一邊拿勺子挖冰激凌美滋滋地吃著,一邊嘚瑟地晃著腳丫看電視。
“嗯?你醒啦?”黎洛聽見動靜扭頭,沖客廳外的人道,“我怕影響你睡覺,就來樓下看了。”
段明煬沒回答他,也不走過來。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眼眶微紅。
黎洛一歪腦袋:“你怎麼了?沒睡好?”
段明煬依然怔怔地望著他。
黎洛朝他笑了笑:“還是睡糊涂了?”
段明煬如夢初醒般,突然大步朝他走來,氣勢洶洶,神色嚇人。
“干嘛?想搶我冰激凌啊?”黎洛立刻警惕地把冰激凌桶放到一邊,尚未來得及再多說一句,就被抱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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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洛……”
段明煬的雙臂緊緊箍住了他,埋頭深深嗅著他身上的味道,不停親吻他的頸側肌膚和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