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憑這個,確實不能說明什麼。”黎洛收起了錄音筆,往他身側的沙發上一坐,蹺起腿,悠哉悠哉地說,“只不過當時您兒子說完這話,我就覺得哪兒不太對勁,按您這硬朗的身子骨,再續航十來年應該不成問題啊,他怎麼就這麼篤定,您過兩年會讓位給他呢?”
“本來吧,這事我也沒放心上,但好巧不巧,他前陣子為了對付明煬,給了我一瓶藥。您看看,這藥您眼熟嗎?”
段天佑眉頭緊鎖:“沒見過。”
黎洛將藥瓶往茶幾上一敲:“就算您不吃安眠藥,是不是也有長期服用某種藥物呢?”
段天佑戒備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我憑什麼告訴你?”
黎洛:“您不告訴我也沒關系,我先跟您解釋解釋,您兒子給我的這種藥啊,如果服用劑量過多,會造成一個人記憶衰退、反應遲緩等一系列類似老糊涂的癥狀。我想,他既然掌握了配方,那他想要做成其他任何藥的樣子,應該都能輕易瞞天過海吧?”
段天佑抿唇不言,過了半晌,終于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黎洛:“我想說什麼,您心里應該已經很清楚了,如果還不清楚,那可能是藥吃多了。”
“荒唐!”段天佑拍案而起,“我的家產早晚是他的,他害我有什麼好處?!誰知道你的錄音是不是偽造的,故事是不是瞎編的?”
“人的貪心是無窮盡的。”黎洛從容不迫,“古時候還有不少太子謀反呢,他們圖什麼?不就是怕夜長夢多嗎。明煬在你們集團受到越來越多人的認可和擁護,對他造成的威脅也就越來越大,擔心再拖下去會失去人心。
而你又顧忌他用集團收益資助娘家,遲遲不肯把全部實權交給他。在這種情況下,他除了把繼承權提前奪過來,還能怎麼做?”
段天佑盛怒之下急喘著氣,緊盯著他,仿佛要從他臉上尋出撒謊的痕跡。
黎洛泰然自若:“您要是不信,就把您平常吃的那瓶藥拿去檢測唄,看看里面是不是混雜了一部分有問題的藥片,如果是的話,不就證明我所言非虛了?”
“就算我的藥確實被換了。”段天佑道,“也不能證明是他換的。”
黎洛笑了:“那您去查唄,您手下不是有幾十號私家偵探嗎?這點小事,對您來說應該不足掛齒啊。”
段天佑被他噎住,臉色陰鷙:“在我查出來之前,你最好給我守口如瓶。”
黎洛:“您放心,我要是說出去,您和您兒子不得聯手追殺我?我還要這條小命呢。”
段天佑:“算你識相。”
黎洛:“但如果您查明真相之后,不兌現諾言,我可就要把這事捅出去了。那樣一來,您兒子繼承人的位置,恐怕是坐不穩了,畢竟誰愿意在一個無能又狠毒的人手底下做事呢?”
段天佑:“不用你提醒,我向來言而有信。”
“好,那我就不多嘴了。”黎洛站起身,“我先下去找明煬,您多保重,別氣壞了身子,那可就正中我下懷了。”
段天佑氣結:“不送!”
“送還是要送的,我難得來一趟,這點排面您總得給我吧?”黎洛走到門口,自個兒打開了大門,朝著外面等候的一排人隨手一指,對段天佑說,“就這位送我下去吧,您看成嗎?”
段天佑壓根無心去看他指的是誰,一拂袖:“隨你!”
黎洛笑了笑:“那就謝謝您咧。”
其余的保鏢和下屬見董事長面色不佳,不敢在外多逗留,立即進入套房重返崗位,只有被黎洛指的那名中年男子留了下來,陪著黎洛往來時的電梯走,路上一聲不吭。
“怎麼了,王東升。”黎洛率先打破沉默,“見到我,不應該先問候一聲嗎?”
被他喚作王東升的男子約摸四十有余,身高比他矮上一截,長相周正,略顯富態,看起來似乎是個親和勤懇的老實人,然而一開口,便透出了幾分勢利:“黎先生,我現在已經不為黎家做事了,在段大少爺手下任財務經理,按輩分和職位,你應該對我尊敬些。”
黎洛冷笑:“可我喜歡按品性區分人,有的人背信棄義,出賣雇主,你讓我怎麼尊敬得起來?”
王東升:“我承認我確實不夠義氣,但當年你家出了那樣的事,底下員工都不好過,尤其是我們負責項目資金的部門,免不了被追責。我只不過是為了養家糊口,才選擇跳槽去了段氏,實屬無奈之舉。”
黎洛:“照你這麼說,如果段興燁倒臺了,你是不是就要“無奈地”投靠段明煬去了?”
王東升沒正面回答,只是訕笑:“黎先生多慮了,大少爺為人親切務實,能力優秀出眾,是段氏唯一的繼承人,這事不會出任何差錯的。”
“為人親切務實?你在說誰?”黎洛語氣夸張,“他前陣子剛曝出來的丑聞,你不知道?你在用2G上網嗎?”
王東升眼角一抽:“……我當然知道,大少爺遭人嫉妒,被人誣陷,還好法律還了他清白。現在這事已經基本塵埃落定了,黎先生的消息才是滯后。
”
黎洛撲哧一笑:“我消息滯后?那請問你知不知道,這次的事只是前奏,想要扳倒他的人手里,有的是讓他倒臺的后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