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我給鄧良發信息了呀,說我先回國辦點事去了,他沒收到嗎?”
“發條信息就可以擅自離開?黎先生,你知不知道負責兩個字怎麼寫?”
“好好好,我錯了,別生氣。”黎洛今天乖順得不可思議,淺笑著看他,琥珀色的眼里宛如有水波流轉,“我知道段總最負責了,不如你教教我怎麼負責?我覺得我好像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
“你確實犯了一個大錯。”
段明煬打斷了他的話,從口袋里拿出一樣長方形的東西,拋了過來。
黎洛雙手接住,定睛一看,是部手機,常見的款式,沒什麼特別之處。
“誰的手機?”
“不重要,打開看。”
黎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依言照做。按亮屏幕后,手機沒有設密碼,一打開鎖屏就看見一個文件夾,里面只放了部視頻,他順手點開。
五秒后,臉色就變了。
“……你什麼意思?”黎洛臉上的笑意褪了個干凈,抬起冷銳狹長的眼,“給我看這個干什麼?”
視頻里播放著他和段明煬第一次上床的畫面。
視角是俯視的,攝像頭大概藏在頂燈里面,狹小房間里發生的一切都錄得一清二楚。
那天晚上很冷,段明煬出租屋里老舊的空調又怎麼都打不上去,他們兩個人就蒙在被子里,用體溫融化彼此,熱汗淋漓的身軀互相交纏,喘息聲和不堪入耳的話語回蕩在房內。畫面中他緊摟著段明煬的脖子,胡亂地索吻,嘶啞地呻吟,兩條腿主動地大大敞開,腳都露在被子外邊,一下下地晃動著、痙攣著,像是遭到了激烈的撞擊。
本該是一段纏綿甜蜜的回憶,卻在隔天變成了寒徹心扉的威脅。
黎洛猶記得,那天得知他爸被抓之后,緊接著就收到了這段匿名發來的視頻。
然后又接到了段天佑親自打來的電話。
“明煬已經打算跟我回去了,他不過是跟你玩玩,你識相的話,就別再糾纏他,否則……我也可以讓你們父子團聚。”這是段天佑的原話。
他起初壓根不相信,立刻打電話給段明煬,問:“你要跟你爸走嗎?”
段明煬說:“是。”
黎洛為他的干脆而驚愕,心中逐漸生出不安,可還是不相信,連聲質問:“什麼時候的事情?怎麼不告訴我?你不是恨他嗎?不是說討厭那種權貴的世界嗎?你不要你的尊嚴和骨氣了嗎?”
“我改變主意了。”
段明煬一句話堵得他啞口無言。
如果段明煬連仇恨這麼強烈的感情都可以陡然轉變,那麼,對他的那點兒淡薄的、甚至未必存在的喜歡,大概真的可以隨時拋棄。
但他仍舊不死心,硬著頭皮問了下去:“昨晚……我們做的時候,你偷拍我的視頻了嗎?”
段明煬似乎猶豫了,沉默幾秒,最終還是承認了:“拍了,對不起。”
黎洛瞬間如遭雷劈。
不敢再問最后句話了。
你真的只是跟我玩玩嗎?
他爸被誣陷入獄的事正令他極度憤怒無措,偏偏這時候,他最心愛的人,棄他而去,投靠了敵人,甚至連他們之間最親密的事,也淪為了難堪的把柄。
那一刻,過往所有的曖昧期待都化作了泡影,長久以來積壓的酸楚與不忿泄閘而出。
段明煬每一次對他的漠視、從未有過的應允承諾,都成了他認定對方玩弄自己的證據。
他沒再給段明煬一句辯白的機會,在電話里罵得有多狠,心里就有多絕望。
可以說,當年段明煬對他所做的事之中,往他心口插了致命一刀的,就是這段視頻。
眼下,段明煬又暴力地將他的傷疤撕扯開,將血淋淋的傷口攤在他面前給他看。
饒是黎洛知道自己當年可能誤會了一些事情,也覺得心下驟寒,揮之不去的陰影再度侵襲而來。
但今時不同往日,如果段明煬曾是愛他的、不得已才做了這種事,那他愿意給段明煬一個解釋的機會。
然而段明煬卻沒有解釋,只是問:“你知道這段視頻,是嗎?”
黎洛關了視頻:“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
段明煬:“你覺得是我拍的?”
黎洛一愣,隱隱聽出了一絲不對勁:“不是你自己承認的嗎?”
段明煬閉上了遍布紅血絲的眼睛,胸膛緩緩鼓起,又緩緩平復,仿佛艱難地呼出了一口很長的濁氣。
“這段視頻,是蘇芷以前尋找段興燁出軌證據的時候,一并從段興燁電腦里拷過來的。”
他睜開眼,毫無波瀾地說:“她刪除了原文件,也沒看過內容,因為私家偵探先一步找到了出軌證據,她就把這些不相干的資料放到了一邊。”
“后來她想離婚,找我商談,無意中提到了這些資料,我才得知她手里有可以替你爸翻案的證據,便問她要了。”
“然而那時段興燁已經對她起疑,看管得很嚴,資料很難轉移出來。而且一旦被段興燁發現她轉移的是哪些資料,轉移給了誰,很容易就聯想到你爸的案子,從而推測出是我要幫你,那樣,你就會陷入危險。
”
“所以我和蘇芷用這一年多,合作演了出戲。這樣哪怕以后段興燁發現了我要為你爸翻案,也只會覺得,我是為了和蘇芷在一起而扳倒他,不會牽涉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