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兒呆得還行,沒受苦,不用太心急。”
“好,您說了算。”黎洛笑笑,“對了,減刑的申請批下來了嗎?”
“還沒有,但應該快了。”
“嗯,要是能減三年,說不定我們還沒翻案,您就已經出來了,那我們可就如虎添翼了啊。”
黎正宏無奈地笑:“哎,還指望著我自己來翻案,兒子真是靠不住啊。”
“是,兒子才陪您多少年啊?馮叔都陪您四十多年了,您還是靠他吧。”
馮致安笑了笑,溫煦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青梅竹馬身上,沒有說話。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說笑笑了半天,渾然忘了探訪截止時間已至,還是黎洛先想起來,看了眼表,疑惑道:“我們好像超時了啊,怎麼沒人來提醒?”
剛說完,探訪間的門就開了,進來的獄警卻不是來帶黎正宏走的,而是徑直走向了黎洛。
“黎先生,你有把來探訪的事告訴過別人嗎?”
黎洛莫名:“沒有啊。”他一向是自個兒悄悄來的,連鄧良都沒說過。
獄警皺著眉:“可大門口突然來了很多記者,我們問了問,都是來蹲你的。”
第40章
“蹲我的?”黎洛不可思議,腦子里飛速轉了圈,“難道我的粉絲和別家撕比了?把咱家的事曝了出來?”
黎正宏當機立斷:“你們這兒有后門吧?讓他們倆從后門離開,再去告訴記者人已經不在里面了,他們蹲不到自然就散了。”
他嚴肅說話時不怒自威,帶著常年作為領導者的強勢,獄警不由自主地應了聲“好”。
黎洛:“行,那我們先走了啊,爸,你別擔心,頂多就是掛幾天熱搜而已,不會影響什麼的。”
黎正宏嘆氣:“就怕連累了你。
”
馮致安:“沒事,我會幫阿洛處理的。”
“嗯,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黎洛:“……行吧。”
三人匆匆告別,物品存放處的獄警拿來了他們先前上交的手機等隨身物品,馮致安接過車鑰匙,突然想起來:“車停在前門,我去開過來吧。”
獄警出言阻止:“前門有很多記者,有些恐怕是認識你的。”
這些年馮致安代替黎正宏拋頭露面,在網上也能查到不少照片,既然這些記者沖著黎正宏的事來,想必應該做過些功課,馮致安的確有可能被認出來包圍住。
黎洛:“我喊人來接吧,就是要等一個小時左右,這兒太偏了。”
他按開手機,剛想給鄧良打個電話,忽然看到屏幕上有三個未接來電和兩條未讀信息,全是來自段明煬的。
什麼事竟然能讓段明煬打三個電話?
黎洛點開信息看了眼:
[別出去,我來接你。]
[到了,后門找我。]
兩條信息間隔了近一小時,大約就是從市中心趕到這兒來的路程。
馮致安見他站著不動,問:“怎麼了?是沒有人可以喊嗎?那我來喊吧。”
“不用了……”
黎洛說不清心里忽然涌上來的那股熱意來自哪兒,可此時此刻的感受,就跟那天段明煬走進酒店房間,將他從床上抱起來時一樣。
“黎先生,知道離開我的后果了嗎?”段明煬當時穩穩當當地抱著他,說:“只有我能護你周全。”
他整個人都輕飄飄的,仿佛被熱意散出的蒸氣送上了云端,見到了他的救世主。
“有人來接我了。”
黎洛意識到自己說出這話的時候,耳朵應該是有點紅的。
監獄后門延伸出去是一條平坦但不算寬闊的道路,只有兩條來往車道,路兩側的雜草都被拔光了,只剩下一些碎小的石頭,看起來荒涼得很,風一吹沙一揚,頗有幾分美國西部片的味道。
黎洛和馮致安走出后門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段明煬的車很顯眼地停在不遠處,不是平日里常開的那輛邁巴赫,換成了一輛奶白色的賓利,老派且成熟。
仿佛不是來接人脫離困境的,而是來接人去私奔到天涯海角的。
他只身前來,插著兜倚靠著車身,瞭望著遠方。硬朗的側臉線條與沉穩陰郁的貴氣,一如當年黎洛在酒吧人群間挑中他的瞬間。
無論是嘈雜抑或荒涼的環境,他都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只因太過耀眼。
段明煬似乎察覺到有人來了,轉過了頭,目光遙遙地望過來,精準地定位到了黎洛的臉上,深邃的眼中仿佛有什麼濃厚的情緒正在匯聚成旋渦,將人扯入其中,緩緩沉溺。
黎洛越靠近,呼吸越放慢,不由自主地陷入那漩渦中,在即將窒息的一剎那,恍然驚醒,劫后余生的心臟突然瘋狂跳動。
是他的錯覺嗎?段明煬似乎不是在逼他,也不是在玩他,而是……真的在等他。
等他開口說出心底的念想,等他敞開心扉接納……或許,就能得到盼望已久的回應。
他們的眼神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不斷地拉近距離,沒有半寸偏離,直至將他們拉到一起,面對面凝視彼此。
“你等了我多久?”黎洛問。
他任性地想,如果段明煬體貼地說“剛到”的話,那他可以考慮做一回圣父,既往不咎。
“很久。”
可惜他忘了,段明煬從來都不解風情。
但黎洛又覺得,既然等了很久,那得到一次原諒似乎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