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昨晚就說“有過”,讓段總嫌我臟,就能逃過一劫了。”
“黎先生誤會了,我并非嫌惡。”段明煬毫無起伏地說,“只不過是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對別人投懷送抱,感到憤怒罷了。”
黎洛愣住。
屬于……自己的東西?感到……憤怒?
他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悄悄咽了口唾沫,面上依舊從容微笑:“段總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段明煬毫無猶豫:“不然呢?”
“……”
黎洛又咽了口唾沫,心跳得有點快。
要命了,段明煬簡直脫胎換骨,這種直球要是放在以前,他可能遇見對方的第一天就淪陷了。
“段總真被我迷住了啊,以前不是很討厭我嗎?未免太善變了點。”
“我從來沒有說過討厭你,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段明煬抬起手,五指穿過他的長發,輕柔地挽起了一縷:“黎先生才叫善變,以前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在床上任我為所欲為,我當時還真信了。結果隔天下了床就翻臉不認賬,嘲笑我自作多情。”
手指收緊,那縷頭發被攥得有些疼。
“戲弄我很有趣嗎,黎先生?”
黎洛聽得腦子有點發昏,心里認定的某些東西突然被推翻打破,記憶的碎片在腦海中盤旋,暈頭轉向。
他一直以為,段明煬從來沒把他放在眼里過。
曾經或許只當他是一個煩人的追求者,雖然他們之間有過幾次親昵觸碰,但現在想來,恐怕也只是純粹的欲-望宣泄,他卻傻傻地以為自己釣到了心。
后來,打算依附段家后,就把他當成了一塊可利用的踏板,踩著他的脊梁骨上位,將他壓入泥沼里,無視他的憤怒與掙扎。
不管是被他追求,還是被他惡罵,段明煬應該都是不痛不癢的。
可眼下,段明煬卻顯露出了在乎。
哪怕這在乎只是出于被他欺騙的惱火,而非愛憐,也已經足夠令他震撼了。
就好比渴到極點的人會慢慢麻木,感覺不到渴,以為自己不需要水了,但當一滴水沾到唇上時,才會陡然意識到,自己有多渴望水。
段明煬的在乎,大概就是他渴望已久的水,有了第一滴,就無法抑制迅速膨脹的貪心。
這樣的貪心令他不安,他甚至在心里給自己洗腦,段明煬的話根本不能信,別再上當受騙了。
可段明煬吻了他那縷頭發。
然后順著頭發,吻上了他的耳廓,再是他的臉頰、他的鼻尖、他的唇角。
“可以不要再戲弄我了嗎?”
段明煬離得太近,近到黎洛對不上焦,看不清他目光里的情緒,只能聽見他用很輕的聲音說:
“昨天的那句愛我,我可以當真嗎?”
黎洛徹底呆怔住,腦子里一片空白。
段明煬在他開口之前,先吻住了他。
溫熱的唇緩緩地施加力道壓上來,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卻不深入,只在表面變換著角度輕輕地磨,氣息互換,噴灑在臉上,細細密密的熱癢。
皮膚熱,心里也熱。
這是再度相遇后,段明煬第一次主動吻他。
心跳已經不受自己控制,分明只是個淺吻,黎洛的指尖卻顫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明顯。
他不想看到自己這麼被動,想別過臉去,可剛一動作,就被段明煬扣住了下巴。
“看著我,不要逃。”
段明煬貼著他的唇,平日冷淡的聲音似乎被熱氣蒸化了,輕柔得不可思議。
手伸下去,握住了他的手,五指插入他的指縫,十指相扣。
“再說一次愛我。”
像是請求,又像是命令。
恍惚中,黎洛覺得自己才是被下蠱的那個,被段明煬的話迷了神志,脫口而出就想說“好”。
可交握的手指突然被什麼東西硌了下。
是那枚戒指。
堅硬冰冷的觸感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劈頭蓋臉地砸過來,瞬間澆滅了他心頭跳動的火苗。
“……愛啊。”
他微微后仰,恰好看清了段明煬眼里浮現的滿意。
“拋開其他不論,我挺愛跟你上床的。”
那滿意迅速凝結成了冰。
黎洛:“但我沒辦法拋開其他的,昨晚你也知道,我被下了藥,意識都不清醒,才和你上了床。”
段明煬沉默地看著他,臉色已經冷得有些駭人了。
“黎先生是不是又想說,你是不情愿的?”
“可以這麼說。”在段明煬發怒之前,他迅速補上,“但我也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既然段總救了我一次,還這麼中意我,那等我爸的事情解決后……或許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下彼此。”
這是他最大限度的讓步了。等段明煬幫他爸翻了案,就當是贖完罪了,那些曾經令他耿耿于懷的背叛和傷痛,就通通留在過去吧。
畢竟恨意是真,愛意也是真。
到時候,若是段明煬真心想和他在一起,他不會抗拒,也沒法抗拒。
忘了五年也沒能忘掉,刻在心里了。
與其不甘心地看著段明煬對別人念念不忘,不如使勁渾身解數,一步步攻占對方心里的位置,把那位未曾謀面的未婚妻擠下去。
段明煬也應該是屬于他的東西。
等哪天段明煬摘下了那枚戒指,他就要在同樣的位置,為段明煬戴上自己買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