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過他背后的淤痕之后,傻子都能想象出來,當時他是如何被棍棒痛擊,摔倒在地,錢包掉落,又是如何被七八個人圍毆到鮮血直流,印染到了錢包上。
黎洛一手捧著那嶄新的錢包,一手拿著那舊錢包,兩只手都猶如端著兩塊沉甸甸的烙鐵,灼燙得發疼。
“你其實不用這樣……”
他平日里能說會道的嘴又卡殼了。
一個向來冷漠無情對他不理不睬的人,突然做出這種舉動,心靈上的震撼力和沖擊力實在太大了。
感動?肯定有,驚愕?也有幾分,但更多的……居然是心疼。
他居然在心疼段明煬。
“我知道一個錢包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但既然是我弄臟的,我就要負起責任。”段明煬說。
“那你的生活費怎麼辦?我聽說你媽還要做手術……”
“生活費多打工就有了,手術還有大半年,不急。”
“明煬……”黎洛咬了咬唇,腦子里很亂,鼻子不受控地發酸,“我第一次收到這麼珍貴的東西。”
段明煬拿過他手里的臟錢包,放回盒子:“沒什麼珍貴的,這樣的錢包你要多少就能買多少。”
黎洛搖頭:“不一樣。”
他雖玩世不恭,但也并非善惡不分。
他曲起腿,腦袋枕在自己的膝蓋上,側頭望過去,琥珀色的眼中頭一回浮現出了幾分真切的柔軟與情誼,聲音也變得綿長:
“明煬……你真好,好到我都有點兒想嫁給你了。”
段明煬的目光似乎有一霎那的定格,下一秒就迅速移開了。
“不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你要是對我再熱情點兒,這事真可以考慮。”黎洛笑得沒心沒肺,又切了塊蛋糕給他,“謝謝你,真的,我好久沒這麼開心過了,今晚我住這兒吧,陪你過完生日。
”
“你就不怕我對你做點什麼嗎?”
“你不會的,你剛剛只是嚇唬我,對嗎?”黎洛又挽住了他手臂,這回多了幾分溫存,“我知道你其實心地很善良,為人很正直。”
段明煬沒推開他,但也沒答應他:“你不了解我。”
“我相信自己的直覺。”
黎洛胸有成竹,笑吟吟地看著他,眼底倒映出他依舊冷峻的面容,卻第一次覺得,段明煬這人其實并不怎麼難相處。
“我真挺喜歡你的,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陪你過。”
段明煬垂著眼:“你會食言的。”
“絕對不會,相信我。今年準備得太匆忙了,明年一定給你一個更豪華的生日。你可以先告訴我,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日蛋糕?我讓人設計起來。”
段明煬叉了一小塊蛋糕送進嘴里,抿了抿淡薄的唇,咀嚼的動作似乎令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了一丁點。
“慕斯的就好。”
“沒問題,一定讓你滿意!”黎洛拍著胸膛打包票。
原本快要熄滅的一絲興趣火苗陡然添了把柴,燃燒得明熾晃晃,熱意盎然。
惹不起?那就偏要招惹試試。
第17章
日落余暉在天邊暈染出漸變暖橙色,像一幅剛鋪了色的水彩畫,籠罩在亮起稀疏燈火的城市上空。
浸染了暖意的晚風拂面而過,被拍攝者耳后的幾縷柔順長發隨風揚起,頎長挺拔的身形在逆光中映出一道剪影,隱于昏暗光線中的面容俊美凌厲,微張著唇,迷離著眼,又透出幾分魅惑。
“咔擦咔擦!”快門聲連連按響,攝影師比了個OK的手勢:“收工!”
最后一天的廣告拍攝任務宣告完成,黎洛披上鄧良遞來的黑色呢大衣,罩住單薄的絲綢紅襯衣,走下了臺階。
空落落的衣袖和厚重的衣擺因走動而微揚,一雙狹長的眼睛被凍得發紅發狠。
華貴與危險交織,像極了行走于暮色、出來覓食的吸血鬼。
隨行的攝影師見此畫面,忍不住又拍了幾張,當作后續的物料花絮。
連軸轉了幾天,黎洛整個人精力嚴重透支,一秒也不想在拍攝現場多呆,和工作人員挨個兒鞠了躬,道了幾聲“辛苦了”,便和自己的隨行人員上了保姆車。
車子尚未發動,品牌方的負責人急匆匆地跑過來,說:“黎先生,我突然想起您上次說想見我們老板一面,正好他明天來英國,如果您需要的話,可以給您安排出時間。”
鄧良記得黎洛確實提過想和品牌老板見面,不假思索道:“那太好了,洛哥,我們——”
“不必了。”黎洛卻禮貌地回拒了,“沒什麼要緊事,不占用Zark先生寶貴的時間了。況且我今晚就要回國了,明天還有其他事,也騰不出時間。日后有機會再聚的話,再麻煩您引薦吧。”
負責人:“行,沒問題,那黎先生您趕快回去休息吧,這幾天真的辛苦了。”
“應該的,工作嘛,你們也辛苦了。”
車門關上,保姆車沿著平坦寬闊的道路往前行駛,車內暖氣充足,黎洛脫了大衣披在身上,閉著眼小憩,呼吸均勻,似乎是睡著了。
鄧良悄悄打量了他幾眼,終究沒問出口“為什麼突然又不要見品牌老板了”,反正黎洛臨時變卦也不是一次兩次,腦袋一根筋的人實在猜不透他那些彎彎繞繞花樣百出的心思。
“之前趙珊珊說國內的宣傳大使是楊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