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落腳,他現在就想一腳踹飛段明煬這王八蛋,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酒醒了嗎?”段明煬將背包往地上一扔,往浴室走,“除了床,隨便你睡。”
這他媽還有什麼地方可睡?站兩個大男人都覺著擠。
浴室里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一聽就是淋浴,連個浴缸都沒有。
黎洛頹喪地往床上一坐,深深地嘆了口氣。
好奇心使人作死。
他對段明煬是有點兒興趣,不過這點兒興趣還不足以支撐他在這種寒酸破舊的地方睡上一晚。
算了,還是找條懂事的小奶狗吧,這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乖乖聽話配合的類型。
黎洛撓了撓頭發,決定不告而別了,反正看段明煬這態度,估計也巴不得他趕緊走。
他站起身邁了兩步,人都快走到門口了,突然瞥見房間里的小桌上攤著張紙,隨意瞧了眼,發現是張獎學金的獎狀,而上邊學校的名字……
竟然和他是同一所。
黎洛調轉方向走到桌前,不可思議地拿起獎狀,仔細看了看,上面寫的金額大約是人民幣一萬元。
而他們大學一年的學費是二十萬。
gay吧打工這麼賺錢的嗎?
不過黎洛眼下更計較的是另一件事。
他迅速折回去,走到浴室前敲了敲門,朝里頭喊:“段明煬!我發現你跟我一所大學哎!而且我比你大一級!”
里頭傳來混雜著水聲的聲音:“哦。”
哦個屁啊,黎洛只好提醒他重點:“那你應該叫我哥!”
浴室里的水聲突然停了。
半分鐘后,門打開了。段明煬只穿了條寬松的居家褲,赤裸的上身仍掛著水珠,沿著結實的肌理往下流淌,從胸肌滑向腹肌間的溝壑,與腰線上落下的水珠匯聚到了一起,接著往下滑落……
段明煬拿毛巾擦了擦精瘦的腰腹,黎洛覺得他仿佛在擦拭一座希臘雕塑。
“我叫你哥?”
段明煬把毛巾搭上了寬厚的肩膀,稍稍俯身低頭,漆黑的眼眸透過垂散在眼前的濕發,盯著面前的人,似有嘲諷。
“憑什麼?”
黎洛喉結一滾,被他身上剛洗完澡后的熱氣蒸得有些臉熱。
“我比你大一級啊,就算不喊學長,也該喊我一聲哥吧?”
“我討厭“哥”這個稱呼。”段明煬繞過他,徑自上了床,“我睡了,你自便吧。”
黎洛不服氣了:“可我剛剛喊了你兩聲“哥”,我好虧啊,你得補償我一下吧?”
“我沒讓你喊,你自己要喊的。”
“誰讓你長得這麼成熟……”黎洛嘟囔了句,突然來了主意,開玩笑道:“那你喊我一聲爸爸也可以呀。”
誰知段明煬竟生了氣。
怒意幾乎是剎那間就侵襲上了他本就嚴肅的臉,語氣陡然下沉,道:“再開這種玩笑,就給我滾出去。”
黎洛愣了愣,回過神來立刻躥起了怒火。
什麼玩意兒?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人敢對他說“滾”這個字,一個玩笑而已,用得著說這麼難聽嗎?
可當他正要想卸下偽裝回罵時,段明煬突然又道了歉:
“抱歉,我不是針對你。”他抿了抿薄唇,“只是我出于個人原因,對這個詞很反感,請你不要拿來開玩笑。”
黎洛的滿腔怒火瞬間被這句話澆滅了。
“你……也討厭你爸嗎?”他忽然感受到一絲共鳴,“好巧哎,我也是。我不是跟你套近乎,我說真的,我今天去酒吧就是因為我爸。”
段明煬問:“為什麼?”
“因為……”黎洛腦子轉了個彎,把不能說的省略了,“因為他把我媽氣走了,我生他氣,就跑出來喝悶酒了。你呢?你爸做了什麼讓你這麼反感?”
段明煬沉默了會兒,沉聲說:“他欺騙我媽的感情,拋棄了我們很多年,現在卻又想接我回去。
我媽同意,我不答應。”
黎洛難得泛起了同情心:“你這比我還慘啊,別跟他回去,有什麼困難找我,我幫你。”
“你?”段明煬眼中透出顯而易見的懷疑,“我們今天第一次見,你憑什麼幫我?”
“相遇就是緣分嘛。”黎洛露出天真無害的笑意,坐在了床沿,“何況我們遭遇這麼像,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
“我不需要同情。”段明煬毫不動容,蓋上被子躺下了,“我明早還有課,先睡了,你覺得地板硬的話去浴室拿個浴巾墊著。”
黎洛:“……”
操,難得真情流露全喂了狗。
但經過這番插曲,他也懶得走了。段明煬從家庭故事到經濟狀況都比他慘,這麼可憐一個人尚且能在這間破屋子里坦然入睡,他黎大少爺鐵骨錚錚,絕不能輕易認輸。
黎洛打起精神,在屋子里搜尋了一圈,想看看有沒有其他可充當墊子或者被子的東西。
然而很不幸的是,目之所及,一樣都沒有。
他也不好亂翻別人柜子,又不想真躺在冷硬的地板上,只好將一把硬塑料椅搬到了墻邊,打算靠著墻趴在小桌上湊合一晚。
關燈前他還特意問了聲:“我可以關燈嗎?”
段明煬沒回他,似乎已經睡著了。
黎洛無奈,啪一聲將燈關了,扶著桌子摸索到了椅子邊上坐下,枕著自己的手臂,趴著睡了。
這個姿勢根本沒法熟睡,他睡一會兒醒一會兒,姿勢調整了一遍又一遍,可逼仄的角落里長腿怎麼擺都難受,迷迷糊糊間也不知道到底睡著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