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學期再看,她竟然已經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同學。曾經腦海中跟她結婚生子的想象,仿佛都是上輩子的事了。
我的喜歡好膚淺啊。突然而至的認知震懾我的心靈,讓我盯著莫雅的臉微微有些出神。
“米夏?”莫雅歪著腦袋,眼里透出疑惑。
“哦……他們說我罵人,罰我紅牌,讓我冷靜十分鐘。”兩個班級一起踢球,肢體摩擦再正常不過,道理我都懂,但在看到5班男生把賀南鳶鏟倒后,還是忍不住沖上去跟對方推搡起來,并且罵了臟話。
“索吉呢?”平時莫雅跟索吉都是形影不離的,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她們分開行動。
莫雅將視線放到遠處綠茵場上,撐住下巴道:“她今天不太舒服,請假了。”
我剛想問要不要緊,見莫雅淡定的側顏,一下子就懂了,應該是“那幾天”到了。
“哦,讓她多喝熱水。”
我跟莫雅就這麼并排坐在臺階上,靜靜觀望著遠處的球賽。
在賀南鳶又一次朝這邊看過來的時候,我忍不住問莫雅:“你還喜歡賀南鳶嗎?”
要不是我這個程咬金,沒準他倆早成了。
這兩周我惡補了許多關于平行宇宙、量子力學方面的知識,下課就往物理老師的辦公室跑,問一些根本不在他教學大綱里的問題。物理老師本就日益凋零的毛囊,在短短兩周里似乎更稀疏了。
簡而言之,平行宇宙是不斷選擇的結果。只是動了一個念頭,可能就有成百上千個平行宇宙在下一秒誕生。宇宙就在這樣的選擇中膨脹再膨脹,速度甚至超越了光速。
未來根本無法預測,所謂的“未來”,也不過是流速不同的,平行宇宙正在發生的事。
過去也沒法兒改變,因為根據祖母悖論,如果真的可以時空旅行回到過去,那也不過是在宇宙中多了一條由此而產生的歷史的分支。
我夢到的那些人,看著和我,和賀南鳶,和我媽長得一樣,但嚴格說來,跟我沒什麼關系。
我的世界只有這里,萬千個宇宙有萬千個米夏,但我只此一個。同理,其他人也一樣。
“喜歡啊。”莫雅大大方方地承認。
她的坦然給了我訴說的勇氣。
女孩子心細一點,說不定她能幫我打開思路。
“現在是這樣的,有一個小明,他一開始因為某種原因跟小李在一起了,在一起后,才發現這個原因根本不成立。”
“小明也是喜歡小李的,可又覺得這樣對小李很不公平,因為自己的一念之差就把對方變成了基,不是,早戀的人……莫雅,如果你是小明,你會怎麼做?”
莫雅認真地看了我半晌,問:“……那個小明是你嗎?”
沒想到她這麼敏銳,我內心慌得一批,表面卻還是一派平靜:“不是,是我的一個朋友。”
莫雅不知是真信了還是決定看破不說破,沒再追問下去。
“我覺得,既然已經是情侶了,還是坦誠一些吧,假的永遠成不了真的。”莫雅分析著,“小李如果真的喜歡你……我是說你的朋友,他會原諒對方的。山君不會分開有情人。”
談話間,球場方向傳來一聲嘯叫般的口哨聲,立即吸引了我和莫雅的注意力。
賀南鳶見我看過去,朝我招了招手。
十分鐘這麼快就到了?
我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問了莫雅最后一個問題:“如果賀南鳶有了喜歡的人,那個人不是你,你會傷心嗎?”
潛意識里,有個迷你版的我在心里雙手合十,拜天拜地,祈求老天讓莫雅的答案不要那麼扎心,也好叫我少點負罪感。
可惜事與愿違,莫雅的回答一出,簡直是王炸。
“我會祝福他和他的戀人。”她說著,揚起一抹比此時此刻的太陽還要和曦的微笑。
好耀眼!
當時覺得自己不跟賀南鳶一起就會死,為防自己英年早逝,我一門心思攻略他,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對莫雅其實也沒特別愧疚。結果現在發現一切都是烏龍,死去的良知突然開始攻擊我。
賀南鳶曾問過我,如果另一個平行世界更好,愿不愿意留在那里。那他呢?如果有更好的人生,他還會選擇如今這個更辛苦的世界嗎?
“你最近怎麼心神不寧的?”晚自習前,賀南鳶將我拉進了廁所隔間。
這附近多是一些實驗室和音樂教室,不上課的話,來這里上廁所的人很少,非常適合說些悄悄話。
我抱住他,下巴擱在他肩膀上:“可能是開學了吧。學習使我頹廢。”
賀南鳶輕撫著我的腦袋,安靜任我抱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今天……我看到你和莫雅說話了,你們在說什麼?”
我條件反射地一僵,心中生出一種被抓現行的倉惶。
“就是、就是一些閨蜜閑聊啦。”
“哦?”賀南鳶像是逗弄小貓般撓著我的后頸,把我撓得又癢又熱。
“你別鬧,好癢……”我笑著抬手就要掙脫,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欺身吻了過來。
盡管隔間的門鎖了,但廁所門還大開著,隨時可能有人進來。我緊張得不行,就想讓賀南鳶等一等,換個更安全的地方再親。